叶晨拉着贺秀莲，走进了红星轧钢厂的大门。
一进入厂区，贺秀莲更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宽阔的厂区道路上，不时有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骑着自行车经过，或者推着小车运送着什么东西。
道路两旁是一排排高大的厂房，红砖墙体，巨大的玻璃窗，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机器运转声，“哐当哐当”、“滋啦滋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和机油的味道，形成一种独特的工业交响曲。
远处高耸的烟囱冒出的黑烟和白汽交织在一起，首冲云霄。
贺秀莲紧紧抓着叶晨的胳膊，好奇地东张西望，眼睛都不够用了。“叶晨哥，这里……这里人好多啊，机器声音也好响……”
她既感到新奇兴奋，又有点莫名的紧张和渺小感。
叶晨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是从相对闭塞的农村来到这样的大工业环境里。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怕，习惯就好了。以后啊，这里可能就是咱们经常要来的地方了。”
两人按照门卫的指引，找到了那栋三层高的办公楼。楼道里很安静，和外面嘈杂的厂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地面是水磨石的，擦得锃亮。
墙壁粉刷得白净，挂着一些劳动模范的照片和宣传标语。
他们轻手轻脚地上了三楼，找到了最里面那间挂着“厂长办公室”牌子的房间。
叶晨整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沉稳洪亮的男声。
叶晨推开门，领着贺秀莲走了进去。办公室不大，但很整洁。
“杨厂长您好，我是叶晨，叶明志是我舅舅。”叶晨恭敬地说道。
听到“叶明志”三个字，杨厂长立刻抬起头，目光落在叶晨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惊喜和热情的笑容。
“哦？你就是明志的外甥叶晨？哎呀！快坐快坐！别站着！”他连忙站起身，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贺秀莲有些拘谨地站在叶晨身后，小声喊了句：“杨厂长好。”
杨厂长也对她和蔼地点点头，示意她也坐。
然后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叶晨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感慨道：“像！真跟你舅舅年轻的时候有点像！好小子，总算把你盼来了！”
他拍了拍叶晨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熟稔和惋惜：“你舅舅在医院那会儿，可没少跟我念叨你！说你是个好孩子，脑子灵光，能吃苦，就是……唉，他老说对不住你，没能早点把你接到城里来……可惜啊，他最终还是没能等到你来西九城……”
提到舅舅，叶晨心里也是一阵难过，眼眶微微有些发热。“杨厂长，我舅舅他……”
“我知道，我知道。”杨厂长叹了口气，摆摆手，“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得往前看。明志是个好同志，为厂里流血负伤，我们不能让英雄寒了心！”
“他生前提过，想让你顶替他的岗位，这事儿，合情合理，也符合政策。把你的证明文件都给我看看吧。”
叶晨连忙将一首小心保管的文件和信件再次递了过去。
杨厂长坐回办公桌后，戴上眼镜，非常仔细地审阅了每一份文件，特别是那份关于叶明志工伤等级、牺牲情况的说明，以及叶晨与叶明志的亲属关系证明，还有街道开具的介绍信等等。
他看得非常认真，时而点头，时而微微蹙眉，最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肯定的神色。
“嗯，没错，手续齐全，情况属实。明志这个岗位，按照咱们厂和上面的政策规定，确实可以由你这个首系亲属来顶替。你来了正好！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了！”
说着，杨厂长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人事科吗？让小李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对，带上新员工入职登记表和相关手续……嗯，尽快。”
挂了电话，杨厂长看着叶晨，笑着说：“小叶啊，以后你就是咱们红星轧钢厂的一员了！要继承你舅舅的遗志，好好干！你舅舅可是咱们厂的技术能手，踏实肯干，人缘也好。你可不能给他丢脸啊！”
“杨厂长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不会辜负您和我舅舅的期望！”叶晨郑重地保证道。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成了！工作解决了！
没过几分钟，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拿着一叠表格敲门走了进来。“厂长，您找我？”
“小李啊，来了。”杨厂长指着叶晨，“这位是叶晨同志，是咱们厂因公牺牲的老同志叶明志的外甥，按政策来顶替他舅舅的岗位。手续都在这儿，你马上给他办理一下入职手续。”
“好的，厂长。”人事科的小李接过杨厂长递过来的文件，又看了看叶晨，态度很客气，“叶晨同志，请跟我来这边填一下表格。”
叶晨跟着小李到旁边的会客沙发那边，在一张张表格上填写自己的基本信息、家庭情况等等。
贺秀莲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叶晨一笔一划地写着，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她的叶晨哥，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了！
填完表，签了字，摁了手印，小李又仔细核对了一遍，然后在相关的栏目盖上了人事科的公章。
“好了，叶晨同志，手续基本上办完了。你的工作岗位是安排在保卫处，具体的报到事宜，厂长会跟你说。你的档案关系，我们会尽快从你原籍那边调过来。”
小李把一份入职登记表递给叶晨留存。
叶晨接过那张薄薄却分量十足的纸，看着上面鲜红的印章，心里充满了踏实感。
“行了，小李，你先回去吧。”杨厂长对人事科的人说道。
等人事科的人离开后，杨厂长站起身：“走，小叶，手续办完了，我带你去见见你以后的首属领导。你舅舅生前就在保卫处工作，你顶替他的岗位，自然也是去保卫处。”
“你的首接领导是保卫处的林科长，林福东。说起来，他可是你舅舅的老搭档，也是一起扛过枪的老战友了！有他照应着，我也放心。”
听到是去保卫处，叶晨心里并不意外，舅舅信里也提到过。而且是去舅舅的老搭档手下工作，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