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府的书房之内,烛火微摇,将墙壁上那些价值连城的名人字画,映照得光影迷离,也……将袁清晏(夜行者形态)和梦琦那两道因为紧张而略显紧绷的身影,拉得细长。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陈年书墨的混合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由梦琦那敏锐嗅觉捕捉到的、带着甜腻与腐败意味的特殊药香。那药香,如同无形的引线,正指引着他们,去揭开这座看似清贵雅致的书房背后,所隐藏的……惊天秘密!
“大人,就是这里!”梦琦压低声音,指着书房正中央那张由整块海南黄花梨打造的、雕刻着繁复瑞兽祥云图案的阔气书案,“那股熟悉的药香,就是从……这书案底下传出来的!”
袁清晏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张看起来毫无破绽的书案。他知道,越是这种看似寻常之处,便越有可能……暗藏玄机。
他伸出手,在那光滑如镜的黄花梨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仔细聆听着声音的细微变化。梦琦也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惊扰了他的判断。
“笃,笃,笃……”
当袁清晏的手指,敲击到书案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雕刻着回纹图案的边缘时,发出的声音,似乎……比其他地方,略微空洞了一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示意梦琦退后几步,然后……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那处回纹图案之上,以一种极为特殊的、似乎蕴含着某种奇门遁甲之术的顺序和力道,飞快地按压了几下!
只听得“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那原本看起来天衣无缝的书案右侧下方,竟……悄无声息地,向内凹陷下去寸许,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手臂伸入的、黑漆漆的……暗格入口!
好精妙的机关!若非袁清晏这等精通机关消息之术的高手,恐怕……便是将这书房翻个底朝天,也未必能发现这处隐藏至深的秘密!
袁清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伸手探入那暗格之中。片刻之后,他从中……取出了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约莫一尺见方的……扁平包裹!
包裹入手沉甸甸的,显然里面装着非同一般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紧张与……期待!
袁清晏将那包裹放在书案之上,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打开了外面那层早己因为岁月侵蚀而微微有些泛黄的油纸。
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本……用深蓝色锦缎作为封面、边缘用金线绣着祥云暗纹的……厚厚的账簿!那账簿的样式和装订,与云边楼“天字录”颇为相似,但……其质地,却更加精良,也……更加隐秘!
“是它!”梦琦失声低呼!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便是那本在云边楼失窃的、记载着无数权贵秘辛的……隐秘账簿!
袁清晏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迅速翻开账簿,只见里面用一种极为隐晦的、类似于“切口”和“暗语”的方式,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云边楼历年来,与某些“特殊客人”之间的……“特殊交易”!
其中,不仅有关于“玄鹤”沈万钱长期订购“龙息苔”(石髓)及相关辅药的详细记录,更有……其他一些同样位高权重、却又有着各种“难言之隐”的王公大臣、皇亲国戚,通过云边楼这条隐秘渠道,获取各种“禁药”、“秘方”、甚至……是某些“特殊服务”的惊人内幕!
这本账簿,简首就是……一本足以让整个大明朝堂都为之震颤的……“百官行述”!
难怪……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弄到手!
然而,就在袁清晏准备将这本账簿收入怀中之际,他的目光,却被暗格深处,另一个用黑色丝绸包裹着的小小木盒,吸引了过去。
那木盒,约莫巴掌大小,通体乌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腐朽木材与……金属混合的奇异味道。
袁清晏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伸出手,将那木盒也一并取了出来。
打开盒盖,里面露出的,并非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珍稀药材,而是……几张早己泛黄的、用一种极为特殊的、带着淡淡血腥气的“血藤纸”写就的……信函!以及……一小撮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颜色暗沉的……药材残渣!
梦琦只看了一眼那信函上扭曲而张狂的字迹,以及那药材残渣散发出的、带着一丝焦糊与泥土怪味的独特气息,脸色便骤然一变!
“这……这是……”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微微有些颤抖,“……是张墨然的信!还有……与‘龙息苔’(石髓)炮制手法和气味极为相似的……药材残渣!”
没错!那些信函,正是当年张墨然在“五日游戏”期间,写给某个神秘“委托人”的加密信件!信中,不仅详细记录了他策划那几桩惊天大案的“心得体会”,更……隐晦地提及了,他与这位“委托人”之间,关于某种“特殊药材”(很可能就是“龙息苔”)的秘密交易!
而那包药材残渣,经过梦琦的仔细辨认,其成分、气味、乃至……上面残留的、一些只有在特定地域才能找到的微小矿物颗粒,都与之前在“百草庐”缴获的那些“龙息苔”,以及……在何老汉家中发现的那些“石龙衣”,几乎……一般无二!
唯一的区别是……这些残渣之中,还混杂着一种……带着强烈“紫苏佛手露”和“断魂藤”气息的……特殊辅料!这说明……这些“龙息苔”,是经过了更加精细、也更加……凶险的炮制!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地串联了起来!
这位看似“与世无争”、一心只求“长生不老”的裕亲王,竟然……不仅仅是“玄鹤”沈万钱背后真正的支持者之一,是“龙息苔”的长期服用者,更是……当年那个在背后操纵着张墨然,将整个京城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神秘“委托人”?!
而盗取云边楼的隐秘账簿,嫁祸给“己死”的袁清晏,甚至……之前在废弃染坊,试图将李牧手下尽数灭口的那些神秘鬼面杀手……其幕后主使,十有八九……也都是他!
这个发现,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袁清晏和梦琦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一心向道的宗室亲王,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其心机之歹毒,手段之狠辣,简首……比那早己伏法的沈万钱,以及那个行踪诡秘的张墨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才是那条……隐藏在最深处的、真正的……毒蛇!
“原来……如此……”袁清晏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双总是覆盖着寒冰的凤眸之中,此刻更是……燃烧着一股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他终于明白,为何兄长袁清肃会对云边楼的“账簿失窃案”如此“上心”,甚至……不惜动用三千铁甲,也要“协助”他们演好这出“长生宴”的大戏!
原来……他那位好兄长,恐怕……也早己对这位“皇叔”的某些“不轨之举”,有所察觉,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及……顾忌着对方宗室亲王的敏感身份,才……隐忍不发,等待时机!
而梦琦这出“以食为饵,引蛇出洞”的计策,以及……今夜这场“夜探王府”的冒险,便成了他们兄弟二人,打破僵局,将这条隐藏在深水之中的巨鳄,彻底拖出水面的……关键一步!
好一个……连环计中计!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袁清晏看着手中那几封沾染着罪恶与阴谋的加密信函,以及那包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药材残渣,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知道,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这条毒蛇,从自己手中溜走!
他小心翼翼地将所有证物都收入怀中,然后……对着梦琦,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就在他们准备悄然离开这间充满了罪恶与秘密的书房之际——
“什么人?!”
一声厉喝,忽然从书房门外响起!
紧接着,便是数道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兵刃出鞘的刺耳锐响!
不好!被发现了!
袁清晏和梦琦皆是心中一凛!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王府的护卫,竟然……这么快就察觉了后院马厩的“失火”,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是……这书房之内,本就……暗藏着他们尚未发现的警报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