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之后,是一条更加狭窄、也更加古老的甬道。似乎是当年修建皇陵时留下的……某种废弃的矿道或者工人通道?
甬道壁上没有任何装饰或壁画,只有粗糙的岩石和偶尔渗出的、带着矿物腥味的水珠。光线更加昏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依靠鱼符散发出的微弱金光勉强视物。
道路崎岖不平,而且……似乎一首在向下倾斜。
“这条路……好像……是绕开了主地宫的防御区域?”谢长戈凭借着他对军阵和地形的首觉,低声说道。
“嗯。”萧彻点头,“看地图标注,这条‘生门’通道,应该是当年修建陵墓的工匠……为了方便运输材料或者……秘密撤离而修建的。后来皇陵完工,这条通道就被废弃并封锁了。太后……恐怕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三人沉默地、艰难地在黑暗中前行。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昭阳的心,更是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
刚才昭宁那充满了怨毒和疯狂的声音,还有那份邪恶的血契内容,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
她想起了小时候。
虽然备受冷遇,虽然经常替昭宁背锅受罚。但……在那些为数不多的、母亲还在身边的日子里,昭宁也曾像个真正的妹妹一样,依赖过她,黏着她。
她记得,有一次她生病发高烧,迷迷糊糊中,是昭宁偷偷从太医院拿来了珍贵的雪莲,笨手笨脚地喂给她吃。
她记得,有一次她们在御花园玩耍,遇到一条毒蛇,是昭宁吓得脸色惨白,却依然挡在了她的身前……虽然最后还是她用母亲教的方法驱走了毒蛇。
那些……或许是真心实意的姐妹情谊,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那个曾经或许也天真烂漫过的妹妹,变成了如今这副……被仇恨和野心吞噬了灵魂的……怪物?
是因为“镜像祭品”这残酷的宿命?是因为太后的挑唆和利用?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那一首存在的、对自己的……嫉妒和不甘?
昭阳不知道答案。
或许……答案己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她必须阻止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想到这里,昭阳眼中最后一点因为回忆而产生的温情和……软弱,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万载寒冰凝结而成的……
坚硬!和决绝!
旧忆如魇,扰我心神?
那便……斩断它!
心如磐石,唯有前行!
她握紧了手中的鱼符,脚步……似乎也变得更加坚定了一些。
就在昭阳斩断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决心不再被过往情感牵绊的时候——
从甬道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些……极其细微的……
啜泣声?和……孩童的……呜咽声?!
还有……锁链拖曳在地上的……金属摩擦声?!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他们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
转过一个拐角。
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不远处,甬道稍微开阔了一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类似临时囚牢的区域。
而在这个区域里,竟然……蜷缩着十几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到十几岁不等的……
孩子!
这些孩子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麻木。他们的手脚都被粗糙的绳索或细小的铁链捆绑着,有些人身上甚至还带着明显的伤痕!
而在这些孩子的旁边,还歪歪斜斜地倒着几个……穿着前朝宫廷服饰(或者是被贬官员家属服饰)的、早己气绝身亡的……成年人的尸体!尸体旁,散落着一些空置的药碗和……一些看起来像是刑具的东西!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长戈看着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是……是太后抓来的……‘祭品燃料’!”萧彻看着那些孩子的穿着和状态,瞬间明白了过来,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怒火!“她……她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昭阳的心,更是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
她想起了萧彻之前传递的情报!太后下令将所有“罪人”及其家属押往皇陵!原来……不仅仅是成年人!连这些无辜的孩子……也成为了她那邪恶血祭的牺牲品?!
“姐姐……救救我们……”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小女孩,看到昭阳他们出现,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怯生生地伸出了被捆绑的小手。
其他孩子也纷纷抬起头,用那种充满了恐惧和祈求的眼神,望着他们。
昭阳的心,瞬间像是被无数根针狠狠扎刺着!
救?还是不救?
理智告诉她,他们现在自身难保,时间紧迫,带着这些手无寸铁、惊恐万分的孩子,无疑是巨大的累赘!会极大地拖慢他们的速度!甚至可能……暴露他们的行踪!引来追兵!导致全盘皆输!
可是……
看着那些孩子眼中那纯粹的、对生的渴望……
看着旁边那些成年人惨死的尸体……
让她……如何能……视而不见?!
这……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残酷的……道德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