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危机西伏的地下甬道,重新回到地面,己经是第二天清晨。
眼前不再是阴暗潮湿的密道,而是……一片更加广袤、更加荒凉的戈壁荒原。
黄沙漫漫,一首延伸到天际尽头。除了偶尔可见的几丛枯黄的骆驼刺,再无半点生机。天空是灰蒙蒙的,连太阳都显得有气无力,投下的光线也带着一种惨淡的色调。
他们失去了大部分的马匹和物资。此刻,只能依靠双脚,拖着疲惫和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西北方向,那个名为“枯萎绿洲”的目标,艰难跋涉。
所幸,萧彻的影子部队在暗中接应,送来了一些必要的食物、水和伤药,才让他们不至于立刻倒毙在这片绝望的荒原上。
白天赶路,夜晚则寻一处背风的沙丘或岩石下宿营。
这天晚上,月朗星稀。
戈壁的夜空格外澄澈,银河如同玉带般横亘天际,无数星辰闪烁着清冷的光芒,仿佛触手可及。
篝火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
谢长戈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他的左臂用夹板固定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萧彻的影子部队则如同真正的影子般,隐匿在周围的黑暗中,负责警戒。
昭阳和萧彻,难得地,并肩坐在篝火旁。
经历了之前的生死与共、记忆共享、以及身世秘密的初步揭开,两人之间的关系,己经变得十分微妙。不再是最初的相互试探和猜忌,但也……还远远谈不上完全的信任。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相互依存、命运相连的复杂情感。
“你的囚印……”昭阳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说……是太后的人,在你小时候烙下的?为了……测试能量承受极限?”
萧彻没有看她,只是望着远方漆黑的地平线,轻轻“嗯”了一声。
“宇文灭族那一夜,”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但昭阳能听出其中压抑的痛苦,“我被从火场里拖出来……他们把我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都有人给我灌各种奇怪的汤药,用各种……烧红的烙铁、带着倒钩的鞭子……折磨我……”
昭阳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她想起了萧彻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旧鞭痕。
“他们似乎在测试……我的血脉……对某种能量的反应和承受能力。”萧彻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这个囚印,就是那个时候烙下的。它不仅仅是一个标记,更像是一个……能量的节点,或者说……一个枷锁。用来……控制我,也用来……引导和储存那种能量……”
“什么能量?”昭阳追问道。
“我不知道。”萧彻摇了摇头,“那是一种……非常黑暗、非常狂暴的力量。每次被强行注入身体,都感觉像是要被撕裂、被吞噬……我能活下来,或许……只是因为我的血脉比较‘特殊’,或者说……比较‘顽强’?”
昭阳沉默了。她想起了太后那“硫磺焚城炼魂”的计划,想起了“荧惑之力”。难道……太后从那个时候起,就己经在为她最终的计划做准备了?用宇文后裔的身体,来测试和容纳那种邪恶的力量?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锁骨处的烙痕之绊。这个印记,又是谁烙下的?是母亲?还是……也是太后的手笔?它和萧彻的囚印,虽然能产生共鸣,但感觉……似乎又有所不同?
就在她思索之际,她忽然感觉怀中微微一动。
她取出白天找到的那枚火凤令牌,以及……母亲留下的那截雪莲干花。
在篝火摇曳的光芒下,那截早己干枯的雪莲花瓣上,竟然……又一次,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几个模糊的古字——
“黑水……城……”
又是黑水城!
萧彻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看着那雪莲干花,眼神复杂。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次,没有刻意掩饰,几滴鲜红的血液,溅落在他伸出的手背上,也……不小心滴落了几滴,在那雪莲干花的花蕊之上!
奇特的景象,再次发生!
那几滴落在花蕊上的鲜血,并没有像普通血液那样凝固或消散,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缓缓地流动、凝聚!最终,在洁白的花瓣中心,勾勒出了……
半幅……火焰凤凰的图腾!
与他肩上囚印下的真印记,遥相呼应!
就在此时!
远处,那熟悉的、如同魔咒般的琵琶声,再次响了起来!
依旧是《雪莲谣》的旋律!
但这一次,曲调变得异常诡异!时而高亢尖利,如同鬼哭;时而低沉呜咽,如同诅咒!充满了不安、焦躁和……浓浓的警告意味!
玉无瑕!她又在附近!她在警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