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沈平安才发现程梨和满菊丽坐在凳子上洗衣服,手里拿着木棍对着衣服敲敲打打,水渍迸溅。
不过是个人洗个人的。
程梨洗的是他们两人的衣服,满菊丽洗的是老两口子的衣服,能够看到程梨木盆里的水相对干净,满菊丽木盆里的水浑浊。
倒不是老两口衣服脏,是为了节约用水,程梨洗完衣服的水,满菊丽接着用。
“回来了。”程梨轻声道。
沈平安点点头,把种粮放在桌子上,去找木桶。
左右是找不着,程梨连忙放下手中的棍子,站起来双手在腰间擦了擦,“找什么?”
“找三个木桶培育种粮,我记得是有的呢。”
“在外面晒呢。”程梨道,“我去拿。”
程梨所谓的外面不是门前,是屋后。木制小楼靠山而建,又没有完全贴合山壁,之间有空隙,最大的空隙足有两米,小的空隙也有三西十厘米,通风很好。
洗干净的衣服,咸肉咸鱼挂在上可以储存很久。
不一会儿,程梨搬来三个木桶,递给沈平安,“桶内很干净,可以首接用。”
沈平安笑意盈盈,程梨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女人,“衣服就让娘洗吧,你没事多看看风景。”
程梨摇摇头,“娘年岁大了,身子骨弱,哪能让她洗。”
“他们的衣服我要洗,娘不让,这才作罢。”
沈平安看着程梨,挺翘小巧的鼻尖上有几滴薄汗,越发显得动人,他伸出食指刮了一下程梨鼻梁,她羞的迅速低下头,余光瞥着满菊丽,跟做贼似的。
满菊丽很认真捶打衣服。
沈平安拿着是哪个木桶上了楼,把种粮倒进去,保持干燥的种粮可以保存很长时间,来年照样可以种植。
昨晚和今早都折腾了不少时间,沈平安躺在床上眯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耳边有人叫他,睁开眼一看,是程梨,身上有淡淡的饭菜香。
他坐起来,“怎么了?”
“有人来找你,很急,不然我不会喊你。”
沈平安点头,穿上布鞋从二楼下去,楼下有一个男子焦急等待,见到沈平安出来,急忙上前道,“三当家,出事了。”
“怎么了?”沈平安沉下脸来问。
来人叫黄二,是青山帮为数不多不欺负沈平安的人,也是个好赌的鬼,好在人品还行。
“去山下背土的兄弟们太累,来回背了两趟,便再也不背了,和刘大起了冲突,打起来了。”
“带路。”沈平安也不废话。
两人脚步很快,又是下山,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的阴凉地,三十来号人泾渭分明分为两边,一边是背土的一边是不愿意背土的。
刘大见到沈平安呲牙咧嘴走过去,抱拳道,“三当家。”
刘大被揍的不轻,右眼肿起来,眼眶充血,嘴角也是一大片淤青。
“一会儿回到山上叫兄弟们给你敷点草药。”沈平安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都是为帮里做事,不辛苦。”
沈平安转过身,看向另一边,心中默数一共有十八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戾气。
青山帮成员结构说单一也单一,说复杂也复杂。
单一只有两类人,百姓和犯了事的。
复杂就是犯了事的是犯了各种事,杀人放火抢劫...
对于年纪轻轻就坐上三当家位置的沈平安,自然很多人心里不服,在他们眼里,能当上三当家得能打,就沈平安小胳膊小腿的,一手打他西个。
又让他们背土,干那么重的活,天气燥热,心里有火,脾气就出来了。
“三当家,就是孙黑子带的头。”刘大指着其中肤色黝黑一人道。
孙黑子冷笑一声,站起来,“是我又如何,三当家想怎么处置我?”
“我孙黑子接着,绝不说一个怕字。”
沈平安神色平静,盯着孙黑子看了几息,一句话不说,脱掉粗布长衫,随手挂在树枝上。
“呦,想打架,来来来。”
孙黑子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狠狠搓动几下,“在青山帮内,我孙黑子只服大当家,二当家和死去的三当家,他们我是真打不过。”
“至于别人,走一个试试。”
然而,沈平安只是拿起靠在石头上的铁锹,拖着竹筐走到地里。
“铿!”
铁锹猛地插入干硬的土中,沈平安右脚向下蹬了几下,铁锹陷入更深。
双手攥住铁锹柄,胳膊向下用力一压同时腰肢发力,一大块土便被他挖出来,结结实实放进竹筐中。
一下,两下,汗水浸透后背。
一筐土大概八九十斤重,沈平安蹲在地上,“刘大,帮我一把。”
“三当家,您...”
来的路上,沈平安就仔细思量过这件事怎么处理,动用帮规显然不合适,一旦传开了,个个都是面服心不服。
其次要想让他们服气,就要比他们厉害,要么能打,要么能吃苦。
能打...就算了。
吃苦还能拼一下。
“快点,山上种田是我想出来的,这土应该我和你们一起背。”
刘大帮忙。
沈平安小腹一沉,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来,他微微躬着身,独自一人背着土上山。
“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背土。”刘大生气道。
站在刘大这一边的帮众纷纷动了起来,孙黑子那边面露犹豫,有人道,“黑哥...”
孙黑子冷哼一声,“他就是装装样子,我看他今天能背多少筐土!”
背着土上山,滋味确实不好受,两边的肩带摩擦肩头,像是被鞭子抽,火辣辣的疼。
而且极容易重心不稳,遇到陡峭的地方,后背弓起来,活像一头煮熟的大虾。这样一来,后背与竹筐也发生摩擦,不一会儿就起了水泡。
“呼...”沈平安咬着牙,大汗淋漓,总算是上了山。
在整理梯田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傻眼了。
“三当家他...”
沈平安来不及休息,争分夺秒,把竹筐里的土倒下来,再次下山。
中午的阳光和风都是烫的。
两趟下来,沈平安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浑身湿漉漉。要是仔细看,能看到汗水中带了些许不起眼的红。
“刘大,帮我一把。”沈平安低吼。
第三筐土上身,沈平安脚下一个叱趔,差点摔倒,刘大担心大当家和二当家怪罪下来,上前扶住,“三当家,您别背了,你是当家的,帮里有很多事情需要您过问呢。”
沈平安推开他,咬紧牙齿,“不早点整好梯田,你我都得死。”
他脚步缓慢坚定上了山。
“黑哥,难道我们就这么坐着?”
孙黑子盯着沈平安的背影,目光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