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油漆味渗进304室的铁窗时，林菲菲正用拆迁队遗留的防撞条改造露脐装。银灰色短发用喷漆染出渐变紫，发梢别着从王强金链上扯下的碎钻。她将橙色防撞带裁成锯齿状，金属环扣在腰间叮当作响，破洞牛仔裤上缝着周老师病房的窗帘碎片。
"像不像变异锦鲤？"她对着生锈的穿衣镜转身，后背交叉的荧光绑带拼出DNA螺旋。我蹲在地上给她铆钉靴系带，发现靴筒内侧新贴了双胞胎画的卡通贴纸——两个扎冲天辫的小人举着"反对拆迁"的标语。
筒子楼的清晨总在二胡声里苏醒。王婶坐在306门口补百家被，线轴滚过水泥地时沾满露水。李红梅的双胞胎举着荧光喷罐在走廊涂鸦，防尘网改的蓬蓬裙上别着各家捐赠的纽扣。
"菲菲姐姐！"扎蓝头绳的妹妹扑过来，小手指着林菲菲腰间的金属环，"亮晶晶的会咬人吗？"
林菲菲蹲下身，防撞条在晨光里折射出彩虹："这个叫警戒线。"她取下一个环扣戴在女孩腕上，"要是有人抓你，就用力晃这个。"
楼上这时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我们冲上二楼时，王婶正把拆迁办的人往外推。她怀里抱着周老师的CT片，百家被裹着的玻璃罐里泡着那批布料样本。
"老人家需要静养！"为首的秃顶男人踩碎地上的药瓶，"下周一推土机就进场..."
林菲菲的铆钉靴踏上台阶的声响截断了他的话。她今天在锁骨贴了电路板碎片，随着呼吸明灭的LED灯拼成"拒绝沉默"。防撞条露脐装下摆缀满试管残渣，走动时像披着水晶帘幕。
"张主任，"她指尖拂过男人胸前的工牌，"上周三你在蓝月亮夜总会点了三瓶人头马。"试管帘突然掀起，藏在里面的录音机开始播放暧昧的。
那些男人们仓皇逃离时，李红梅抱着双胞胎站在楼梯转角。她防尘网披风里缝的儿童照片哗哗作响，三岁的小女儿突然指着林菲菲喊："彩虹妖怪！"
正午的公共厨房飘着中药味。王婶把百家被剪成了小块，每块布里都包着枸杞和决明子。"给老周缝一个药枕，"她布满裂口的手指穿梭在红线间，"医生说...可能熬不过清明了。"
林菲菲突然扯开自己的皮质内衣，露出颈间狰狞的疤痕："当年车间爆炸，周老师冲进火场背出六个孩子。"她将内衣甩进煮中药的砂锅，皮革遇热蜷曲成古怪的弧度。
我替她重新系上纱布时，发现那道疤痕下藏着一个小的纹身。她抓住我想触碰的手按在胸口，黑色蕾丝内衣上别着老周实验室的徽章。"别同情我，"染着紫指甲的手指戳在我心口，"今晚拆迁办要断水，去天台储水。"
当落日把筒子楼镀成琥珀色时，我们在生锈的储水罐后面接吻。林菲菲的唇釉是霓虹粉，蹭在我衬衫领口像一道小型闪电。她在我腿上，防撞条腰饰的金属扣硌着我的小腹，试管帘幕在晚风里奏出玻璃风铃的声响。
"如果..."她的牙齿轻轻咬着我耳垂，"我把有毒溶剂掺进唇膏..."
楼下这时突然爆发的哭喊打断了她的话。双胞胎的防尘网帐篷被掀翻，李红梅举着菜刀挡在拆迁办的铲车前。林菲菲抄起天台的晾衣杆纵身跃下，过膝靴在遮雨棚上踩出鼓点般的重响。
当夜我在304室给她后背的擦伤涂碘酒。她趴在百家被堆成的小山上，脊柱两侧的玫瑰纹身在酒精刺激下愈发鲜红。"喂，"她突然翻身抓住我的手腕，"要不要在我伤口上画个分子式？"
我们用染发剂在彼此皮肤上书写抗议标语。我的锁骨被画上苯环图案，她的腰间多了一行荧光小字:我要我家。王婶送来宵夜时，红豆汤里浮着好像是CT胶片剪成的心形。
凌晨两点，筒子楼突然断电。林菲菲点燃用试管改造的酒精灯，蓝紫色的火焰映亮她新打的脐钉。我们缩在衣柜改装的避难所里，她拆下铆钉靴的金属装饰教我组装简易警报器。
"小时候纺织厂车间失火，"她的呼吸在狭小空间里泛起回音，"我就是靠这种警报器找到生路的。"染着紫指甲的手指划过我喉结，警报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当晨光再次渗入时，我们发现周老师的病房号被喷在筒子楼外墙。每个数字都用不同颜色的喷漆，边缘故意做出血迹流淌的效果。林菲菲站在天井仰头看了许久，突然回屋把长发染成了预警红。
"该准备清明特别场了。"她撕开牛仔裤的膝盖部分，露出用红线绣着她母亲去世日期的皮肤。我替她别上了最后一枚安全别针时，早班车的鸣笛惊飞了电线杆上的麻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