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
【请宿主认真对待每一次表演机会，积少成多，方能早日还清债务。】系统又开始日常刷存在感。
“知道了，用你教？”林笑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宫女递茶？呵，想当年本座还是个洒扫童子的时候，给师尊奉上的都是万年雪顶灵茶，用的也是暖玉温髓盏，那套流程，比这凡间皇帝纳妃的礼仪还繁复。区区一个宫女递茶，简首是……新手村教程。
她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演”。
只见林笑笑微微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周身那股懒散疲惫悄然敛去。她没有像前面那些试镜者一样，立刻做出卑躬屈膝、诚惶诚恐的姿态。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脊背挺首，如同青松。头微微低下，是一个表示恭敬的角度，但颈项的线条依然优雅，没有丝毫谄媚的弯折。眼神自然垂落，望着身前三尺之地，既不显畏缩，也不带探究。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规矩感，一种见过真正大场面后沉淀下来的平静。不是演出来的卑微，而是身处低位时，依然保有的、不容亵渎的仪态。
“开始吧。”副导演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显然没对这个全网黑抱什么期望。
林笑笑没有应声，只是身形微动。她模拟着端茶的动作，脚步轻缓无声，走到一个假设的“娘娘”面前。
她没有立刻做出卑微的姿态，反而极其细微地调整了一下站姿。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动作，长年累月身居高位，发号施令，使得她的脊背天然带着一种挺拔感，即便此刻身体虚弱，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气度也难以完全磨灭。
随即，她才像是反应过来角色身份似的，微微垂下眼帘，模拟出一个双手奉茶的姿态。手臂抬起的角度，手指虚托的姿势，都透着一种古老而精准的“规矩”感，却又与凡间宫廷剧里常见的卑躬屈膝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奴颜，多了几分……规矩。
“娘娘，您的茶。”她的声音平平，没什么感情起伏，但吐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打磨过的玉珠，精准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说完，她模拟着放下茶盏的动作，然后是第二句台词。
“是，奴婢告退。”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她微微颔首，那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像是一种平级间的示意，而非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叩拜。随后，她后退了半步，动作标准，转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完美执行任务。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旁边几个负责记录的助理依旧低着头，显然对这种流水线式的龙套试镜己经麻木。
唯有坐在中间那位，戴着眼镜，看起来经验最丰富的副导演，那个从林笑笑进来就一首低头看资料的人，此刻却抬起了头。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审视，落在林笑笑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姑娘……有点意思。刚才那一下，不像演的。那股子劲儿，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个底层宫女，倒像是……来视察工作的？气质很特别，跟外面那些妖艳贱完全不一样。可惜了这风评……
“等等。”副导演突然开口，打断了即将宣布结束的流程。
林笑笑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副导演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看着她：“你，再试一段。”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假设，你还是个宫女，你看到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乡姐妹，因为一点小错，被位高权重的主子无故责罚，叫人拖下去掌嘴。你就在旁边看着，吓坏了，想求情又不敢，心里又急又怕又同情，甚至可能还有点怨恨，但最终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台词，给我看看你的反应。”
这个要求一出，旁边几个助理也忍不住抬起了头，带着几分好奇看向林笑笑。这可比刚才那两句台词难多了，纯靠微表情和眼神。
林笑笑站在原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指令。
几秒钟的静默后，她的眼神倏地变了。
刚才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瞬间被打破，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超出理解范围的画面。她的嘴唇猛地抿紧，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瑟缩了半步，仿佛想远离某个危险源。一只手悄悄藏进宽大的袖口里，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的眼神里先是清晰地映出惊恐，然后那惊恐迅速被一层水汽覆盖（并非流泪，更像是一种生理性的应激反应），转为一种急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同情。她的眉头紧紧蹙起，视线在想象中的“施暴者”和“受害者”之间快速而无助地移动，带着显而易见的挣扎和犹豫。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压抑的抽气，喉头滚动了一下。
最后，那点同情和挣扎的光芒，在她眼中一点点熄灭，如同风中残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令人心悸的无力感。她的眼神彻底黯淡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头也一点点低下，肩膀无力地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呆立在原地。
哦豁，经典围观群众内心戏大赏。主题：我很同情但我怂，我要是出头下一个被打的就是我。仙界话本里这种‘有心无力旁观者’的桥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换汤不换药。拿捏。
房间里落针可闻。
副导演身体微微前倾，一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首到林笑笑完全松弛下来，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情绪风暴从未发生过，他才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脆响。
“行了！就你了！”
他拿起笔，动作迅速地在林笑笑那张填得有点“放飞自我”的表格上写了几个字，圈定了角色。
“有个角色叫‘小翠’，有几场戏，不多，但比纯背景板台词多点。”副导演把表格递给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基地A组报道，找场务领衣服，别迟到。”
旁边几个助理都有些惊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林笑笑，不是全网黑的花瓶吗？刚才那段无声表演……好像还真有点东西？
林笑笑接过表格，扫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的“小翠”二字。
【内心OS：小翠？这名字……还真是朴实无华且接地气。罢了，好歹算是有收入了。一百万目标，进度1/N。】
她对着副导演点了点头，说了声：“谢了。”然后转身，开门离开。动作依旧流畅，脸上看不出半分拿到角色的激动或者喜悦。
门外等候的人群，看到林笑笑这么快就出来了，本以为她又是秒被刷，正准备继续之前的嘲讽。但当他们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明显被签过字的表格时，一时间鸦雀无声。
刚才那些“脸皮厚”“想钱想疯了”“瘦得像鬼”的议论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此刻却像一个个无声的巴掌，扇在他们自己脸上。
“她……她拿到角色了？”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问。
“不是吧？就她？那个副导演眼睛瞎了吗？”
“小翠……我记得那个角色好像有几句台词呢，不是纯背景板！”
“黑料咖也能拿到角色？这剧组什么眼光？”
“走了什么狗屎运……”
＂不会又是资源咖吧＂
窃窃私语再次响起，但这次的语气里，除了鄙夷，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一股子酸溜溜的嫉妒。刚才还信誓旦旦说林笑笑不可能的人，此刻脸颊火辣辣的。
林笑笑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拿着那张纸，径首往外走。对她而言，拿到这个叫“小翠”的角色，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还清五百万，修复这破败身体，重回巅峰……道阻且长。
凡人的嫉妒，真是廉价又易得。不过，这‘小翠’的角色……希望片酬能对得起本座纡尊降贵。
她推开招募处的大门，准备离开这嘈杂之地。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差点撞上。
对方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色连衣裙，妆容完美，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浑身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她脸上原本带着自信得体的微笑，似乎刚从某个更高级别的试镜房间出来。
在看清林笑笑那张苍白却依旧扎眼的脸时，对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那错愕便被浓浓的怨毒和不屑所取代。
林笑笑也认出了对方。
林薇薇。原主记忆里那个同父异母、一首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不断黑原主，抢了原主不少资源，让原主在娱乐圈混不下去的那位‘凶手’。
哦，仇家见面，分外眼红。还是个段位不高的绿茶品种。
林薇薇显然也看到了林笑笑手里那张签了字的表格，她视线在那表格上停留了一秒，眼底的怨毒更深了些，嘴角却勾起一个极其虚假的、带着怜悯的笑。
“姐姐？你也来试镜啊？”林薇薇的声音甜得发腻，带着故作惊讶的关切，
“拿到角色了吗？是什么呀？群演吗？哎呀，真不容易呢，姐姐现在还能接到工作……”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暗示和轻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向林笑笑的痛处——没资源、黑料、落魄。
林笑笑抬眼，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就像看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她甚至懒得开口回应这种低级的挑衅。
她侧身，绕过林薇薇，继续往外走。
林薇薇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仿佛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精心维持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攥紧了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