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分,王贲独自来到了研发中心。
"王大哥来得准时。"此时的方铭,显然己经是早早的来到了此地等着王贲了。
"方老弟相邀,哥哥岂敢迟到?"王贲大笑着上前,却在三步外突然停住——他注意到方铭脚边的泥土有新翻动的痕迹,隐约露出半截青铜机关。
方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赞赏地点头:"不愧是'鹰目将军'。"说着跺了跺脚,地面立刻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这是墨家最新设计的'地听器',三里内的脚步声都逃不过。目前正在实验阶段,就埋在研发中心进行测试了。"
两人穿过三道看似随意的回廊,每经过一处,方铭都会在特定位置停顿片刻。王贲注意到他时而轻叩廊柱,时而调整腰间玉佩的角度。当来到一处挂着"废料仓"牌子的偏屋前,方铭突然转身:
"接下来所见,还请王大哥以王氏先祖之名起誓保密。"
王贲收敛笑意,郑重地割破手指,在门框上画了道血痕:"武成侯王翦之子王贲,以先祖英灵起誓。"
偏屋内的景象让王贲瞳孔骤缩——整面后墙竟是活动的!随着方铭转动烛台,厚重的石墙无声滑开,露出条幽深的山洞隧道。潮湿的冷风夹杂着某种金属灼烧的气味扑面而来。
"跟紧我的脚步。"方铭递来盏青铜灯,火焰竟是诡异的青色,"地上有机关。"
隧道越走越宽,最终来到个圆形石室。八名身着黑龙鳞甲、面戴青铜傩面的武士无声现身。王贲的右手本能地按上剑柄——这些竟是传说中的秦王暗卫统领"黑龙骑"!
"得罪了,通武侯。"
为首的武士声音嘶哑如铁石相磨。接下来是王贲此生最屈辱的检查:他被要求脱去所有衣物,连发髻都被拆散;有人用冰凉的铜尺测量他每处旧伤疤痕;最古怪的是个蒙眼老匠人,竟用听诊般的铜片贴在他心口良久。
"白起将军当年就在箭伤中藏过密信。"方铭递来崭新的里衣时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大王亲信,王大哥尽可放心。"
检查完毕,二人登上一辆无马无辕的青铜车架。随着方铭扳动机关,车辆竟沿着轨道自行滑动,速度之快让王贲不得不抓住扶手。隧道石壁上镶嵌的荧光石连成流线,在疾驰中化作青色光带。
"这是..."
"公输家'自行轩',靠地下暗河的水力驱动。"方铭的声音在风声中时断时续,"当年墨子为楚王造过更精巧的..."
突然,刺目的天光涌入。王贲眯起被刺痛的眼睛,待视线恢复时,整个人如遭雷击——两侧悬崖高逾百丈,天然形成的山沟被改造成数座兵工厂,有大约两百多名的工匠在监督下劳作,他们脖颈都烙着统一的"黥"字,嘴上封着铜片。最骇人的是守卫:每隔十步就站着名黑龙卫,他们手持的并非寻常戈矛,而是某种带铜管的怪异兵器。
"全部是重刑犯。"方铭指向那些沉默的工匠,"割舌前都服过哑药。"
王贲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他看见悬崖上架设的巨型青铜镜阵列,看见谷底正在组装的百架连发弩车,更看见某个深坑中堆积如山的怪异铁球——每个都缠着浸油的麻绳。
"这里每件兵器..."方铭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都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
王贲张了张嘴,刚想问这些工匠为何全部都是哑巴,为何连黑龙卫都亲自镇守此地,方铭却己经抬手制止了他。
"王大哥,今天就是让你看看新式武器,别的不要多问。" 方铭的声音低沉而严肃,眼神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王贲眉头一皱,心中疑虑更甚——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连方铭的态度都变得陌生。他正想再开口,忽然,几名黑龙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方大人。"为首的黑龙卫嗓音沙哑,面具下的眼睛冰冷如铁,"陛下有令,允许通武侯王贲观看新式武器测试,现己在靶场准备完毕,请随我们前往。"
王贲心头一震——嬴政竟然亲自下令让他观看?这意味着,这些武器的重要性远超他的想象!
方铭似乎早就料到,微微点头,对王贲道:"走吧,王大哥,今天让你开开眼。"
两人在黑龙卫的带领下,穿过重重关卡,最终来到一处露天试验场。
王贲的目光被试验场中央一架古怪的车架吸引——那车上斜支着一个黝黑的青铜大圆筒,筒身粗如磨盘,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筒口正对着远处半山腰上一座用巨石垒成的靶标。
"王大哥,这次可要听劝。"方铭递来两团浸蜡的丝绵,"把耳朵堵上。"
王贲咧嘴一笑,随手把丝绵塞回方铭怀里:"老子在战场上听过多少金鼓雷鸣,还怕你这——"
话音未落,方铭己经将火把凑近圆筒尾部的引线。滋啦作响的火星顺着麻绳飞速蹿入筒中,王贲甚至没来得及眨眼——
"轰——!!!"
一道赤红火舌从筒口喷薄而出,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王贲只觉迎面撞来一堵气墙,耳膜像是被铁锥刺穿般剧痛。远处的山腰上,那座三丈高的石靶在冲天火光中西分五裂,磨盘大的石块被抛上数十丈高空,又暴雨般砸落下来。
硝烟散去后,山壁上赫然出现个焦黑的巨坑,周围的岩石竟呈现出熔化的痕迹。
王贲呆立原地,青铜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脸上还残留着爆炸的热浪灼出的微红。过了足足三息,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这不是恐惧,而是武人见到神兵利器时本能的战栗。
"这...这是天罚..."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方铭弯腰捡起他的佩剑,笑着掸去剑鞘上的尘土:"这叫'火龙炮',用的是一种叫做火药的东西制作出来的。"他凑近王贲仍在嗡鸣的耳朵,提高声调:"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堵耳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