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西十七分，市立第三综合医院旧住院部五层的电子钟突然跳回十二点整。护士站台灯开始剧烈闪烁，值班护士慕容素攥紧钢笔的指节泛白，笔尖在病历本上戳出细密血点——那其实是墨水，但此刻在惨白灯光下，像极了陆爻左胸伤口渗出的血珠。
"慕容护士，又听见了吗？"
沙哑男声从3号病房传来，慕容素的后颈汗毛集体战栗。这是今晚第三次了，每次时钟异常都会伴随这个声音。她瞥向走廊尽头，那扇贴着"精神障碍隔离区"封条的铁门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门缝下渗出的不是冷气，而是浓稠的、带着铁锈味的黑暗。
新来的实习医生第五月离从值班室探出头，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系错了位置，露出锁骨处暗紫色胎记，像极了被掐灭的烟头。"慕容护士，给3床换药。"她说话时总爱用舌尖抵住虎牙，这个习惯让她清冷的面容平添几分妖冶。
慕容素端着治疗盘的手在发抖。3床陆爻是本周第三个自杀未遂转来的病人，左胸那道十二公分的刀口缝线歪斜如蜈蚣，更诡异的是他总说"他们回来了"。此刻他正跪坐在病床上，床头柜摆着七只倒扣的搪瓷杯，每个杯底都用红笔写着生辰八字。
"第五医生，要不明天再……"
"现在就去。"第五月离突然截断话头，她右眼瞳孔在阴影中诡异地收缩成竖线，慕容素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治疗盘上的碘伏瓶子突然爆裂，深紫色液体在雪白床单上洇开，竟呈现出一个歪扭的"奠"字。
陆爻突然抬头，他的瞳孔完全变成墨色，没有眼白。"第七个了，"他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你们没发现吗？这层楼从来只收七个病人。"
慕容素感觉后襟被冷汗浸透，她突然想起入职培训时护士长特意跳过的那页档案——十年前住院部大火，烧死了七个值夜班的医护人员。当时火源就是从精神障碍隔离区开始的，而那场大火的日期，正是陆爻入院当天。
第五月离突然伸手掀开陆爻的被子，病人左胸的缝合线突然全部崩开，暗红色血肉间竟嵌着七枚铜钱，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果然是你。"实习医生的声线突然变得尖细，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你以为割开胸口埋下往生钱，就能送他们上路？"
整层楼的日光灯管同时炸裂，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慕容素看见七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封条剥落的铁门后飘出，都是穿着旧式护士服的女性，她们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面孔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快跑！"陆爻突然扑向慕容素，他背后的病号服被某种力量撕开，露出整个背脊密密麻麻的针眼疤痕，"她们在找第八个替身！"
第五月离却站在原地未动，她锁骨处的胎记开始发烫，在黑暗中泛起幽蓝荧光。那些女鬼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仿佛遇到了天敌。实习医生抬起右手，食指指甲暴长三寸，在虚空中画出三道血符："吾以月离之名，敕令诸邪退散！"
女鬼们突然调转方向，七张浮肿的面孔齐刷刷转向慕容素。最前面的女鬼伸出青紫的舌头，舌尖分叉如蛇信："小护士，你看见我们怎么死的了吗？"
慕容素感觉双腿像灌了铅，她突然想起入职第一天在更衣室发现的那枚铜制护士胸牌，背面刻着"市立第三医院 1987届 慕容素"。此刻那枚胸牌正在她白大褂口袋里发烫，烫得她皮肤生疼。
"原来第八个是你。"女鬼们发出桀桀怪笑，七双手同时伸向慕容素脖颈。千钧一发之际，第五月离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女鬼们脸上。惨叫声中，慕容素看见那些血珠竟在女鬼面孔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闭眼！"第五月离大喝，慕容素条件反射闭眼，却听见耳边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当她再睁开眼时，发现整个病房被血色结界笼罩，3床的铁栏杆上爬满暗红色符文，而陆爻正用缝合线在自己手腕上编织某种绳结。
"她们是吊死的，"陆爻的声音突然变得正常，他手腕上的绳结正在渗血，"每天子时，结界最弱的时候，她们就会出来找替身。看到床头柜的搪瓷杯了吗？那是她们的骨灰坛。"
慕容素突然想起夜班守则第三条：绝对不能移动病房内任何摆设。她颤抖着看向床头柜，发现七只搪瓷杯不知何时转了方向，杯口正对着她的眉心。
第五月离突然拽着慕容素撞向窗户，钢化玻璃应声而碎。夜风灌进肺叶的瞬间，慕容素听见身后传来七重女声的重叠："跑不掉的，你们都会变成第八个……"
两人跌落在住院部后院的草坪上，第五月离的白大褂被划出十几道口子，却不见血迹。她锁骨处的胎记己经变成深紫色，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那不是胎记，"慕容素突然说，"是封印。"
实习医生露出诡异的微笑，她的虎牙突然变长，刺破下唇："观察力不错，慕容护士。不过你现在更应该担心，为什么住院部旧址的地址，和你身份证上的出生地一模一样？"
警笛声由远及近，慕容素却感觉不到丝毫安心。她看见住院部五楼的灯光全部亮起，七道身影贴在破碎的窗户上，而她们中间，赫然站着第八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那女人的面容，与慕容素别无二致。
"游戏才刚开始，"第五月离舔去唇边的血迹，她的瞳孔己经完全变成金色，"欢迎来到子夜瞳术的世界，慕容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