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西沉时,徐云峥的发带勾住崖边荆棘。细密的倒刺缠着金丝发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寒光——这是楚军箭簇特有的毒淬痕迹。刘邦的匕首贴着颈侧肌肤滑过,刀刃映出她瞳孔里跳动的火光。
"别动。"他呼吸间的酒气混着血腥味,"这株醉荆的毒刺,见血封喉。"
徐云峥僵立着,感受他指尖掠过耳后。玄色披风下传来金丝软甲的摩擦声,那是三日前她亲手为他改良的护心甲。匕首割断锦帛的刹那,发间玉簪突然坠入深渊,坠落的轨迹竟与陈仓道暗合。
"徐姑娘究竟从何而来?"刘邦拾起断裂的发带,暗纹里藏着西蜀进贡的冰蚕丝,"这些机巧之物..."他指尖拂过青铜罗盘边缘的古怪符文,那是用陨铁镶嵌的希腊字母,"绝非鬼谷纵横之术。"
山风卷起徐云峥散落的长发,发丝间缠着未燃尽的火油气味。她夺回罗盘的力道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却在触及他掌心玉珏时骤然收势。刻着"大风"二字的玉珏硌得生疼,那是七日前暗度陈仓时,他当着三军塞进她掌心的信物。
"比你的帝王心术干净。"她咬破舌尖压下悸动,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子午线正对的渭水方向,十二盏孔明灯正组成北斗阵型——这是韩信得手的信号。
刘邦突然扣住她手腕,拇指按在命门穴:"孤的军师可知,这玉珏原本是双生佩?"他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箭疤上赫然嵌着半块残玉,"当年斩白蛇时,那畜生爪间就攥着这个。"
山脚下突然火光冲天,真正的汉军主力正按爆破图突袭陈仓。徐云峥改良的霹雳车发出雷鸣般的轰响,章邯引以为傲的青铜闸门在硝烟中扭曲崩裂。刘邦望着火光中舒展的黑龙旗,突然将玉珏塞进她掌心:"等拿下咸阳,孤要建座比阿房宫更……"
"报——!"传令兵的战马踏碎崖边碎石,"潼关己破!项庄被韩将军生擒!"
徐云峥转身欲走,却被玄色披风裹进带着体温的怀抱。染血的织锦着她颈间伤口,刘邦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活着回来,孤许你未央宫最亮的星。"
五更天的露水凝在徐云峥睫毛上。她策马穿过遍地焦土的陈仓道,掌心玉珏被体温焐得发烫。韩信的先锋营正在清点战俘,见到她时神色古怪——昨夜突袭的云梯车辙间,竟藏着未央宫特制的金丝楠木屑。
"姑娘请看。"韩信剑尖挑起半截未燃尽的令旗,焦黑的锦帛上依稀可见吕雉的凤纹暗绣,"楚军昨夜收到的密报,盖的是汉王私印。"
徐云峥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她拨动二十八宿铜钮,天枢星位对应的正是骊山地宫方位。昨夜刘邦心口的残玉、今日吕雉的令旗、三日前章邯军诡异的火油阵...零散的线索突然在脑中拼成骇人图景。
潼关残阳如血,徐云峥在废墟中找到半卷竹简。墨迹被火油浸染处,显露出用明矾水写的暗语:"大风起兮云飞扬。"这是刘邦笔迹,却与三日前沙盘推演时的军令截然不同。
身后突然传来玉珏相击的脆响。刘邦的赤霄剑挑开她束发的荆钗,剑锋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徐姑娘可知,这潼关地底埋着十二尊镇国金人?"他指尖掠过她后颈,那里有枚朱砂痣与金人额间印记如出一辙。
"孤要的从来不是咸阳。"他突然咬破她耳垂,血珠滴在玉珏上泛起幽光,"而是能镇住这万里河山的..."
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徐云峥在雨幕中看见对岸新扎的王帐,帐前黑龙旗正在电光中化作赤帝幡。刘邦掌心躺着的半块残玉,正与她怀中玉珏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