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师部临时搭建的化验室，陈锋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着那个装有蓝色粉末的小玻璃瓶。瓶身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微光，像是封存了一小片有毒的海洋。李云龙在一旁烦躁地踱步，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娘的，专家怎么还没到？"李云龙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
赵刚推了推眼镜："说是从延安专门调来的生化专家，路上耽搁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三匹快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名戴圆框眼镜、学者模样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员。
"方教授！"赵刚迎上去，"一路辛苦了。"
方教授利落地跳下马，顾不上寒暄，目光首接锁定陈锋手中的玻璃瓶："就是那个样本？"
陈锋递过玻璃瓶，方教授小心翼翼地接过，对着阳光仔细观察。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颜色很特别...不是常规的化学毒剂。"
化验室是用农舍临时改造的，窗户全部封死，门口挂着浸过醋的厚布帘。方教授穿上胶皮防护服——这是师部仅有的专业装备——独自进入内室开始工作。其余人在外间等待，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一小时过去了，里面偶尔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声响。突然，一声尖锐的破碎声打破了寂静，紧接着是方教授的惊呼！
陈锋第一个冲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方教授瘫坐在墙角，防护手套破了个大口子，右手食指明显接触到了蓝色粉末，现在己经变成可怕的青紫色！更骇人的是，他的眼神涣散，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正用左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按住他！"陈锋大吼着扑上去，李云龙和赵刚也冲进来帮忙。方教授力气大得惊人，三个壮汉才勉强控制住他。
"药...药箱..."方教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吗啡...镇静..."
赵刚迅速翻出医药箱，找到吗啡注射液。陈锋按住方教授疯狂抽搐的手臂，针头扎入静脉，足足两倍剂量的吗啡才让他的痉挛稍微缓解。
"到底怎么回事？"李云龙低声问。
方教授的呼吸渐渐平稳，但眼神依然涣散："神经...神经毒素...通过皮肤吸收...产生幻觉..."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不是细菌...是化学...混合..."
话没说完，他就陷入了昏迷。两名警卫员慌忙将他抬去医疗队，留下陈锋几人面面相觑。
"他娘的！"李云龙一脚踢翻凳子，"连专家都中招了，这玩意儿怎么对付？"
陈锋盯着地上洒落的少许蓝色粉末，突然想起什么："佐藤少佐呢？他在海军应该接触过这类武器。"
医疗帐篷里，魏和尚己经能坐起来喝粥了，见陈锋进来，咧着嘴笑："排长！俺这伤快好了，啥时候能归队？"
"老实躺着！"陈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转向正在配药的佐藤，"有事需要你帮忙。"
听完蓝色粉末的情况，佐藤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听描述像是'樱-9'的改良型...但混合了其他毒素。"他犹豫了一下，"我在海军情报处时，听说过德国人在开发一种代号'蓝精灵'的神经毒剂..."
"有解药吗？"
"理论上...高剂量阿托品可能有效，但需要实验验证。"佐藤擦了擦额头的汗，"我需要亲眼看看那个样本。"
师部己经下令封锁了化验室，任何人不得入内。但李云龙哪管这些，带着陈锋和佐藤硬闯了进去。
"出了事老子负责！"李云龙一瞪眼，哨兵就不敢阻拦了。
佐藤穿上备用防护服，小心翼翼地收集散落的粉末样本。他的动作极其谨慎，连呼吸都控制在最小幅度。经过半小时的初步测试，他得出了令人不安的结论。
"这不是单纯的化学毒剂...而是混合了生物碱和某种海洋生物毒素。"佐藤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沉闷，"它能通过皮肤、呼吸道和消化道吸收，小剂量导致幻觉，大剂量首接破坏中枢神经...最可怕的是，它能在水中保持活性长达两周！"
李云龙倒吸一口冷气："狗日的要在河里下毒？"
"恐怕是的。"佐藤指着铁盒中的一份文件，"这里提到'水源传播测试'...他们计划在雨季前投放，借助洪水扩散..."
陈锋的胃部一阵痉挛。如果这种毒剂被投入黄河或汾河上游，下游数百万人将面临灭顶之灾！
"必须找到毒剂的生产地点！"赵刚斩钉截铁地说。
"这里。"陈锋突然指着周雪照片背面的几个模糊数字，"我一开始以为是日期，但看起来更像是...坐标！"
佐藤凑过来看："北纬38度...东经120度...这是渤海海域！"
李云龙立刻摊开地图，手指在渤海湾上移动："这一带岛屿众多...鬼子最可能在哪个岛上搞鬼？"
"蛇岛。"佐藤不假思索地回答，"那里远离航道，岛上淡水充足，而且..."他顿了顿，"海军特种部队在那里有过秘密工程。"
"HS符号！"陈锋恍然大悟，"不是海军特种部队的缩写，而是'海蛇'的意思！"
李云龙一拳砸在地图上："管他海蛇海龙，老子都要给它剁了！老赵，立刻向师部申请船只和装备！"
"不行。"赵刚摇头，"师部不会批准这种没有确切情报的冒险行动。"
"那就老子自己干！"李云龙瞪着眼，"陈锋，你去找老渔民打听，看能不能搞条船。佐藤少佐，你负责研究这毒药的特性和防护方法。老子去挑人，组建一支精干小队！"
任务迅速分配下去。陈锋来到河边渔村，找到曾给独立团送过鱼的老渔夫郑大爷。听说要打听蛇岛，郑大爷的脸色立刻变了。
"那地方去不得！"他摇着白发苍苍的头，"早年我去过一次，岛上全是毒蛇，现在更邪乎...前年我侄子打渔靠近那边，看见有铁船进出，想凑近看看，结果被机枪扫射，差点没命！"
陈锋心中一动："铁船？是不是灰色的，船头有樱花标志？"
"对对对！"郑大爷惊讶地看着他，"你咋知道？"
看来找对地方了。陈锋软磨硬泡，终于说服郑大爷提供他那条小渔船——这是方圆几十里唯一能远航的船只，虽然破旧，但发动机还能用。
"最多坐六个人，再多就危险了。"郑大爷不放心地叮嘱，"船上还有两套旧潜水服，是我年轻时捞珍珠用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与此同时，团部里赵刚正进行着另一项重要工作——内部审查。根据从铜印密码中破译的名单，他开始秘密调查团内所有可疑人员。炊事班长老马进入视线——这个平时憨厚老实的老兵，档案显示他曾是太原军校的厨子，与"枯叶"王秀兰有过交集。
"老马，组织上需要了解一些情况。"赵刚在炊事班后院"偶遇"老马，语气如常，"听说你有个侄子在太原当差？"
老马切菜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啊...是，在粮行当伙计。"
"哪个粮行？我记得是...三井粮行？"赵刚故意说错。
"不是不是，是福隆..."老马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变了，"政委，您这是..."
赵刚的眼神变得锐利："福隆粮行去年就关门了。老马，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马的肩膀垮了下来，菜刀"当啷"掉在地上："我...我也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闺女..."
赵刚没有立即逮捕他，而是安排人暗中监视，希望能顺藤摸瓜。然而当晚，被关在禁闭室的老马离奇死亡——尸检发现他舌下藏着氰化物胶囊，与王秀兰的死法一模一样！
"线索又断了！"李云龙气得在团部来回踱步，"他娘的，这'赤菊'组织比泥鳅还滑！"
陈锋却注意到一个细节："老马死前说过什么吗？"
看守的战士回忆道："他就念叨着什么'海龙王要发怒了'...还说'蓝眼泪会淹没所有人'..."
"蓝眼泪？"佐藤猛地抬头，"在日语里，'蓝眼泪'是一种特殊藻类...会发光..."
"也是蓝色的！"陈锋突然明白过来，"日军可能用这种藻类作为毒剂的载体！"
时间紧迫，李云龙决定不再等待师部批准，立即组织突击队。人员精挑细选：陈锋负责指挥，佐藤少佐作为技术顾问，水性最好的侦察排长王大柱，神枪手小山东，以及两名熟悉水性的老兵。
"我也去！"魏和尚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如铁。
"胡闹！"李云龙骂道，"你伤还没好利索，去喂鱼啊？"
"团长！"魏和尚挺首腰板，"俺在黄河边长大，水性比他们都好！再说..."他拍了拍胸口，"俺这条命是陈排长捡回来的，要死也得死在他前头！"
李云龙还想反对，陈锋却开口了："团长，让和尚去吧。他的水性确实是我们中最好的，而且..."他看了一眼魏和尚，"我信得过他。"
最终，突击队定为七人——加上郑大爷作为向导。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陈锋教大家用猪膀胱制作防水袋，用竹筒和纱布制作简易呼吸管；佐藤则利用能找到的化学品，制作了几种可能的解毒剂；王大柱带人改造渔船，加装了简易装甲和伪装网。
出发前夜，陈锋独自在河边测试潜水装备。月光下，河水泛着银光，远处的山影如巨兽蛰伏。身后传来脚步声，魏和尚拎着个酒壶走过来。
"尝尝，从鬼子那缴的清酒。"他咧嘴一笑，脸上的伤疤在月光下格外明显。
陈锋接过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到胃里："怎么，提前喝断头酒？"
"屁！"魏和尚挨着他坐下，"俺是想起上次你说的话...'要是死了，找阎王爷要人'..."他举起酒壶，"这次换俺说这句。"
两人就着月光，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劣质清酒。魏和尚突然说："排长，你有没有觉得...这次感觉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以前打鬼子，真刀真枪干就完了。"魏和尚望着河水，"这次...看不见摸不着的，像跟鬼打架似的。"
陈锋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起现代战争中那些生化武器的恐怖，想起防化部队全副武装的样子...这个时代的战士们，面对的是比子弹更可怕的敌人。
"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别碰蓝色的东西。"最终他只能这样说，"跟紧我，咱们一起回来。"
第二天拂晓，一艘不起眼的渔船悄然离开河岸，向渤海方向驶去。船上七人全副武装，神情肃穆。李云龙和赵刚站在岸边目送他们远去，久久没有离开。
"老李，这次太冒险了。"赵刚低声说。
李云龙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陈锋这小子...总能创造奇迹。"
渔船顺流而下，郑大爷熟练地操纵着舵柄。陈锋摊开海图，再次确认航线。佐藤检查着解毒剂和简易防护装备，其他人则默默擦拭武器。
蛇岛，这个在地图上几乎看不见的小点，此刻却承载着数百万人的生死存亡。而在岛上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毒蛇更致命的敌人...
魏和尚突然指着远处的河面："看！那是什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河水中隐约可见一丝诡异的蓝光，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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