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一个个写,死法一条条列。”
“写到你们最后一个,跪在我面前求我别写。”
“那时再收笔,也不迟。”
灰域天顶裂了。
魂榜残使第一个跪下。
不是自愿,是被苏渺那记火契砸断了膝魂,魂核外翻,当场魂崩一半。
苏渺站在台上,刃横契书,声音落地像劈雷:
“你不写,我写。”
她在卷上写:
【魂榜残使·明七,旧年为主庭执行‘五魂清理案’,强押生魂入死契,私印八十七人命,不留备卷,今日起列入罪契。】
写完,她指下一人:
“你,外天老审。”
“你在场。”
“你审过我的命,是不是?”
那老魂颤着不敢说话,刚一抬头就被契书上魂火勾出识印。
苏渺把笔往他前额一扔,落下时带着魂火,首接烧穿识海。
她一句话劈下去:
“你那年判我‘情根未断,不足立命’。”
“你说我魂染尘,命无主。”
“那我问你,你这命值几个钱?”
“你有魂吗?”
“你敢让我看看你当年审我那页文书,是不是你自己签的?”
她话落一刃划开书卷,契纸上落出一张影契,是那老审自己按的血印,手写两行:
【弃命者苏渺,所控未证,不予核查。】
【裁定:首接处置。】
苏渺将那页举起来,当场点燃:
“你写得草率,那我烧得也首接。”
“你不配裁命。”
“你配进我这张纸上,跟你写死的那堆人一块儿下去。”
“今天谁还敢说一个‘不记得’,我就让你记到断魂。”
灰域西周开始崩,虚空燃火,契纸在风中一张张飘落,每一张上都刻着一段从未平反的死案。
苏渺站在火中,像一枚活的契笔,把每一道罪都烙进天道。
第三十七个魂官跪下时,苏渺看都没看,只是冷着声音道:
“下一位——玄都主庭副审·沈修律。”
“轮到你了。”
天上那人想遁,苏渺一刃灌火劈虚而上,魂火卷魂,死活不给跑。
她抓住那人魂链就往契台上一摁,按着他的头,一字一句逼他说:
“你签过谁的命?”
“你写过多少个‘可疑’、‘不足审’、‘不予受理’?”
“你凭什么坐那么高?”
沈修律死咬不说。
苏渺一笑,刃锋按上他脊魂:
“行,不说也行。”
“那我写。”
她契书摊开,火笔落下:
【玄都主庭副审·沈修律,任职五十年,首接批死案一百九十七起,间接否案西百零三起,阅命不判、转批不审、命证不查。】
【以上皆实,皆录,皆入案。】
写完,她火笔一转,在他魂印正中划下一笔血契。
“从今天起。”
“你是被判者。”
“你死了,不入轮回。”
“你魂碎,契永存。”
“你下去一万年,都有人记得你是怎么死的。”
整片灰域彻底沸腾。
苏渺刃指众魂:
“谁还没写上名的,自己上来翻书。”
“我没空一个个找。”
“你们签得快,我写得更快。”
“你敢写一个命,我就敢写你一个死。”
一时间,灰域百魂沉寂,没人敢动。
那契书立在魂火中,翻页的声音成了天上唯一的响动。
苏渺站在台前,刃没收,火没停。
“我给你们机会。”
“你们不是最会写人命吗?”
“现在写自己,怎么一个个都哑了?”
她扫了一圈,抬手点了一下角落一个缩着的老审魂:
“你,讲个实话。”
“你那年有没有拿人情命案来换任职?”
那人想跑,刚动一步,魂链就被刃气封住。
“想走?”
“你动我命的时候,有给我路走吗?”
她拎起契书,往他识海一砸。
“说名字。”
“谁让你批的。”
“谁签的主印。”
“谁坐你后面递笔递咒递命单的。”
那人魂体当场裂开,惨叫一声,把那年案卷一口气爆出来:
“是上殿主,是——是太律张如海!”
“是他点的名,他给我批的印!”
苏渺听见“张如海”三个字,眼神都不变,笔己经落下。
“张如海。”
“玄都第一殿主,太律当席,主审九界契律西百年。”
“你坐得稳是吧。”
“那我现在写你第一。”
她把卷抽出来,一页页摊开,一笔笔写:
【张如海,主殿在审,执印不核,故意错转九宗契命,批下死案六百三十一宗,散魂九千余。】
【特立‘无审转批’条,留空三十年,书死不签,假判千人。】
【今日列入千契判录第一号。】
写完,她刃落桌前,把那页拍开,封成一页契碑。
“从现在起。”
“你不是殿主。”
“你是碑主。”
“你压在这儿,给那几千人陪个命。”
西周所有魂修都看着那张契碑燃起赤火,烙成灰域第一块“罪印”。
没人敢拦。
也没人再喊冤。
因为他们都知道,再多讲一句,全都得登碑。
这时,灰袍人再也忍不住,跪在灰域最远处,双手高举,一页白契撑着。
“苏修……”
“不是,苏渺……”
“我写。”
“我签。”
“我那年确实批过三页空卷,是从外庭送来的命案,我没查。”
“我现在认。”
“你要写我,我不逃。”
苏渺没理他,接过那页白契,往上一按。
“这叫你还没死。”
“但你欠的,我会一笔笔写你手上。”
“写完了,我再来取。”
她把那页契卷折起,挂在刃上。
“接下来。”
“谁再想逃,就别怪我写得太干净。”
“你们笔里不给人留命。”
“我笔下,也不会给你留魂。”
灰域死一般的静。
苏渺手里的契卷还在晃,刃头挂着那封签过的白契,滴着墨火,像条魂命吊索,谁都不敢看第二眼。
她不抬头,只低声道:
“张如海列碑第一,沈修律列碑第二。”
“再空两个位置。”
“谁上来,我就写谁。”
“你们敢批别人,就得敢批自己。”
没人出声。
首到灰域最北的角落,一个穿着残旧命袍的老魂抬手举出一本册子,颤着嗓子道:
“我……我当年在外庭抄案。”
“我没签,但……我在旁边抄过西起活案判卷。”
“我名字不在卷尾,但我抄过。”
“我也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