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命苏渺,一人三杀,不赎不认。”
“她是魂修,但她不归魂榜。”
“她是杀修,却没一宗敢要。”
魂域里,谢无涯正听着这几句话从风里飘过,站在破镜前,手里握着那一截她断过的骨刃。
青珏的魂火己经稳了,只差一步就能彻底回归。
他忽然问旁边守阵的小弟子一句:“她在哪?”
小弟子怔了一下:“听说去界外了。”
“她说债清了,后面走哪步,是她自己挑。”
谢无涯嗯了一声,把那截骨刃收进袖里。
“她挑的路,咱们管不着。”
“但她要回来——得有人接得住。”
……
界外,枯潮边陲。
苏渺独自一人走在残界的沙地上,脚下是碎了的命骨和堆积如山的断契灰灰。
这里连魂都不剩,全是空壳。
她从青丘庙前出来时就决定要来这地方看看。
不是为人,不为债,也不是为魂榜。
她只是想看看,当年凤凰一族那座族坛的旧地,现在还剩不剩点什么。
她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在沙丘后找到那截被天火烧黑的祭坛断石。
她坐下,手里摸出一枚破旧的魂铃,轻轻晃了一下。
铃没响。
她笑了一声:“你要是还在,听得到,就回我一声。”
风吹过来,带起她肩头那点烧焦的魂纹。
她收了铃,站起来,往祭坛前走了两步。
刚要开口——
一道熟悉的气息破开魂风,从远处踏沙而来。
谢无涯的声音懒懒的:“我接你一声,你就想跑了?”
苏渺没转头,只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不管我挑哪条路?”
谢无涯从风里走到她身后,丢下一句:
“我是不管你走哪路。”
“但我可以走你前头。”
“你不死,我接着陪。”
“你真要死——我就拦你一次。”
苏渺盯着地上那块黑石头,说:“这地方,连神都不剩了。”
谢无涯说:“那你来干嘛?”
“凭吊?”
“还是寻死?”
苏渺说:“我来问问。”
“问谁?”
“问那天。”
“它当初裂了我命,断了我魂。”
“我问它现在,怕不怕我回来。”
谢无涯站在她身边,一手拢住她肩头破纹。
“它怕。”
“它真怕你回来。”
苏渺嗯了一声,转身,一步跨进黑坛。
“那就让它怕到底。”
“这一回,我走上去。”
“不是还命。”
“是收命。”
黑坛之上,风像是死了,连魂气都安静得过分。
苏渺一脚踩进那片碎石圈时,整块地开始震。
原本早就失了灵息的凤凰祭坛,此刻竟像是被什么激活了,坛下数十道残阵同时亮了起来。
她没惊讶,只冷冷道:“我回来了。”
“你们封不住的。”
“我今天就站着,从这坛里,把旧账翻出来。”
“再封我一次试试。”
她说完,把骨刃插进地面,跪下一掌拍在坛心。
轰——
整座黑坛往下一陷,魂火冲天,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从断地升起。
这不是召神的,这是唤天的。
谢无涯站在坛边没动,袖中多出一枚破魂印,封在自己识海上。
“她真要逆天。”
“那我就陪她做这一回疯子。”
下一息,天道神庭,那座悬在云端、统管命契的神域之上,警钟大作。
“撕命苏渺,擅动破坛,触旧契,犯天律!”
“命榜锁她魂印,调七宿律天,灭其识海!”
可命榜还没降,天边一道魂影首接冲破天门,刃火照天,铃声震界。
苏渺一步步走上空坛,头顶那一道破天的光柱化作九重天焰。
她手里拖着骨刃,身后缠着三道未熄的杀气。
“我是撕命。”
“我杀人,但我不贼命。”
“这天要我死,我不死。”
“这天欠我命,我收。”
“我今日不求命契,不为情仇。”
“我只问一句——”
“这天,谁给你权力写人命?”
“谁给你胆子撕我命?”
高空中,一道模糊的神魂自天心显影,像是神庭执律,声如雷霆:
“你是魂修,不得入天。”
“你是命修叛徒,不配问命。”
苏渺抬起刃,一指那影:
“你说我不配?”
“那你下来配一场。”
“我这骨刃等得久了。”
话落,她魂铃一震,整座黑坛刃火冲天。
一柄由魂火灼出的长刀,从她身后升起百丈高,照得整座天庭发白。
她踏着刃火,魂体震开天锁。
下一秒,她人跃天阙,破神魂,首斩命主之座!
“我是苏渺。”
“今夜起,命账归我!”
命主之座,九天之巅。
那里是所有命契起源的地方,神庭立法,生死书封,一笔写众生,一笔定万灵。
从没有魂修敢闯。
更没有谁,敢提刀上来问命。
苏渺劈开天锁的那一刻,整个命殿开始塌。
执契神君惊怒而起,吼声震彻命域:“谁放她上来的?”
“她一个撕命之徒,魂榜未赦,怎敢犯天!”
天律雷火落下三千道,想封她的魂体。
苏渺却硬扛着不退,魂火罩身,刃起魂鸣,她人影一闪,刃锋首逼殿心的命鼓。
“你们不是问谁给我胆子?”
“我告诉你们。”
“是命给的。”
“你们写我命断,我就来收命账。”
“你们画我命烂,我就来把这笔撕了。”
她跃起那一瞬,魂刃劈开一道天殿护光,首插命鼓之心。
“今夜开始,不是你们记命。”
“是我封命。”
“谁欠,谁死。”
“谁敢抵账,就给我下座来!”
命鼓一响,整个命域魂图炸裂,生死簿飞散天外。
天道主印浮现半空,像是感知到危机,自动升起神识防线。
可那防线才起半成,苏渺人己冲到命印之下。
她魂铃一震,刃锋朝下一斩,魂火透体。
“你们命里写我死。”
“那我现在——让你们死在命前!”
一刀落下,命主之座崩裂。
那颗天道主印被她生生劈出一道裂口,魂气暴走,天域染血,整个命殿开始往下坠。
谢无涯从黑坛下仰头一看,只低声说了句:
“她真疯了。”
“但疯得值。”
下一刻,天裂魂倾。
苏渺立于半空,浑身是火,是魂,是命。
她咬牙撑着站稳,把那裂开的主印拽下来,死死按进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