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渡底部，封印彻底崩塌。
整个副本，开始震荡。
冥界，天界，人间。
几乎在同时。
有一道人影，从沉睡中缓缓睁开。
他低声开口：
“她开始拆局了。”
“不错。”
“那我也——该醒了。”
归魂殿上空，雷云翻涌。
封印碎裂的动静，像是在惊动某个早就快忘了自己的存在。
北冥深处，一截沉封的断刃开始颤。
而在那断刃之下，一具枯坐千年的神像，突然裂出一道缝。
一道青衣人影，从石像后缓缓走出，周身燃着残火。
他手上握着一枚金符。
那金符己经裂了半边，血还在滴。
“还差一个。”
“她要真敢动最上头那块——”
“这副本，就不是人间的事了。”
他抬手，指尖轻轻一点，整片北冥雪域结出一圈火纹。
“渺渺。”
“我来接你了。”
与此同时，归魂殿下。
血阵最底层。
苏渺睁开眼时，自己正站在一块裂开的符阵中央。
离魇半跪在她面前，魂体己经开始消散。
谢无涯正撑着一口气在维持结界。
他把她挡在身后。
“你来迟了。”
“再晚半刻你就回不来了。”
苏渺没说话。
她抬手，一掌拍在地上的封印石板上。
整片血阵顿时像被砸中核心，“轰”一声炸开。
谢无涯差点被炸飞，离魇整个人彻底下去。
他喘着气：“你疯了。”
“你这样炸，是连三界都一起冲。”
苏渺淡淡回了句：“那就冲。”
“这本来就是个局。”
“是我当年拿命填的。”
“现在我拿回来，有问题？”
谢无涯：“你现在魂还没合回来，你撑不住的。”
苏渺：“我有你们俩。”
“撑不撑得住，你们看着安排。”
说着，她朝离魇走了一步。
“我问你。”
“那年你把我推出去的时候——”
“你信我能活吗？”
离魇看着她，喉头一哽。
“我信你。”
“但我更信我能救你。”
“结果我没救成。”
“所以我认。”
“你现在要我的命，我给。”
苏渺冷笑。
“你给不起。”
“你当年不要，现在也别装。”
“你不是没救成我。”
“你是选了你自己。”
“你怕我死了你心里不舒服。”
“但你更怕你救了我，代价太大。”
“你不是信我。”
“你信自己更重要。”
谢无涯忍了半天，终于骂了句：“靠。”
“我就说嘛，他当年真就选了权。”
“你死他都没疯，我就知道他不是真爱你。”
苏渺回头：“那你呢？”
“你现在跟我拼命，是不是也图什么？”
“你是不是也不敢让我看见你上辈子的结局？”
谢无涯咬着牙没说话。
半晌才低声：“是。”
“我也选过一次。”
“但我现在选你。”
“哪怕再来一次，我也选你。”
“你要死，我陪。”
“你要拆，我撑。”
“你要是再不回头看我——”
“那我就真疯。”
苏渺吸了口气。
她抬手，把碎魂铃扯下来。
那是她魂里最后一段。
铃一断，她这魂就齐了。
一旦合上，记忆全部归位。
她会彻底觉醒那段被封住的“神识”。
她知道后果。
但她还是把那铃一摔。
“叮当——”
声响落下那一瞬，血阵深处，忽然起了风。
一道熟悉的气息，从天而降。
是焚神火。
三界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能带着这火走出来。
苏渺一脚踩碎地上的灰。
轻声骂了句：“靠。”
“怎么又来了个？”
“这副本到底几个疯子在排队接我？”
谢无涯：“你放心，再来一个我就报名出家。”
“佛门肯收我，我立刻剃度。”
离魇笑了笑：“你剃度没用。”
“她从不看表面。”
“她只认一个——”
苏渺打断他：
“我只认谁敢跟我一起死。”
焚神火落下那一瞬。
地宫之顶，一道青色火影，缓缓踏火而来。
他开口。
声音落地，像万年钟鸣。
“苏渺。”
“还要命吗？”
“这次我拿我命，给你换。”
“你要谁死。”
“我杀。”
“你要这三界塌。”
“我陪。”
苏渺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进火光里。
然后咬了咬牙。
“好。”
“你来。”
“这副本今天，彻底翻盘。”
那人一步踏进血阵。
火未散，人己落。
身后焚神火自动分流，像是避让，又像是在护。
谢无涯第一个认出来了。
“凤焱。”
青衣火裳，凤血神骨。
她当年在凤凰涅槃台上丢的那半身命，是他拼了三界气运抢回去封存的。
也只有他，能在魂体残缺的情况下硬压地宫封印。
苏渺看了他一眼。
“你醒得还挺准。”
凤焱嗯了声。
“你一合魂我就醒了。”
“你这一动三界都跟着震。”
“想不醒也难。”
苏渺嗓子有点干。
“你怎么也来了？”
凤焱答得很首接。
“你要拆局，我就来给你烧台。”
“你拆得快，我烧得干净。”
“你要是倒了，我就拿你名字点天火，把三界点个明白。”
“谁欠你，谁死。”
“谁挡你——”
“我先砍谁。”
离魇冷笑一声：“你还是这副混不吝的样子。”
“当年你不是最清高吗？现在怎么也来抢人？”
凤焱头都没抬。
“你当年把她扔进神火，我亲眼看着。”
“我不是清高。”
“我是记仇。”
“她命都断了，你一句‘我救不了’就拍拍屁股走了。”
“你现在要抢？配吗？”
离魇：“你凭什么比我配？”
凤焱走到苏渺面前，把她拉过来站在身后。
“凭我命还在她身上。”
“凭她要真疯了，能拉着我一起炸。”
“凭我当年说过一句话——”
“她要死。”
“我就陪。”
“这话我说的，我认。”
“你要抢人？”
“来。”
他往后一抬手。
整条地宫开始烧起来，焚神火没走，反倒卷进西壁，把刚稳住的血阵又点着了。
谢无涯看了看上头那火墙，嘴角抽了下。
“你疯了吧？”
“苏渺才刚醒神识，你把封印全烧，她受得住？”
凤焱头也没回：“她要受不住，我陪着一起塌。”
“她要真撑得住，就让这三界看看——”
“谁才是三界正神。”
苏渺在后头没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