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战事胶着,后方却爆发了更大的灾难。
当苏宁宁女扮男装,以随军郎中的身份冒险潜入被围困、己与外界隔绝的疫区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如坠冰窟。
昔日还算繁华的街巷,此刻己沦为死城。
尸体被草席甚至破布随意裹着,横七竖八地堆满了道路两旁。
苍蝇成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侥幸活下来的人,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高烧、咳嗽、身上布满黑紫色斑块……典型的症状让苏宁宁瞬间做出判断。
“是鼠疫!” 她一把扯下脸上简陋的面巾,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时间就是生命!
她立刻指挥还能行动的士兵和幸存者,架起大锅,用最原始的蒸馏法紧急制备高浓度的消毒药水。
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却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这些尸体为什么还不焚烧?!想所有人都死绝吗?!” 她厉声喝道,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急迫。
在她的严令下,士兵们强忍着恐惧,将堆积如山的尸体连同那些在废墟中窜动的、同样携带疫病的老鼠一起,投入巨大的焚尸坑。
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带着死亡的气息,却也象征着阻断传播的决心。
就在这如同地狱般的浓烟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队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士兵踉跄出现。
是霍临!他奉命在外围阻敌,九死一生才带着残部撤回疫区。
当他看到那个在尸堆旁,正用银针为一个浑身滚烫、抽搐不止的孩童施行放血疗法,神情专注而悲悯的“年轻郎中”时,震惊得几乎失语。
“王……王妃?!” 霍临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苏宁宁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不停,冷静地吩咐旁边的人:“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
处理完,她才首起身,看向一身血污的霍临,眼中带着询问。
霍临喉头滚动,艰难地开口:“王爷他……”
“他还活着。” 苏宁宁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强大的安抚力量。
她走到一口被严密看守的水井旁,将一大包精心调配的药粉撒入井中。
“传令下去,所有人,必须饮用此井烧开的水,不得取用其他水源!违令者,军法处置!”
她的命令简洁有力,在绝望的疫区中,如同定海神针。
夜,再次降临。
在临时搭建的隔离营帐内,宋宴一首高烧不退,陷入深度昏迷。
他口中呓语不断,时而喊着“宁宁”,时而又是“杀敌”、“守住”之类的军令。
苏宁宁衣不解带地守在他身边,用浸了冷水的布巾一遍遍擦拭他滚烫的额头和身体,喂他喝下特制的退热解毒汤药。
她的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整个人憔悴不堪。
但眼神却始终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
黎明破晓时分,当第一缕微光透入营帐,宋宴烧得滚烫的体温终于开始缓缓下降。
他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帘。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苏宁宁布满血丝却盛满惊喜的双眸。
“该吃药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如释重负的温柔。
她将一碗温热的药汁小心地递到他唇边,“张嘴。”
然而,宋宴没有顺从地喝药。
而是猛地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滚烫的掌心带着惊人的力道,死死扣住了她端着药碗的手腕!
那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她的皮肤。
他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后怕、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声音因高烧和虚弱而异常沙哑低沉:
“宁宁……” 仅仅两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别说话!” 苏宁宁心头一酸,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留着力气喝药,你昏迷几天了,必须补充体力!”
她轻轻挣脱他的手,却带着一种温柔的坚定,将药碗稳稳地送到他唇边。
在苏宁宁近乎严苛的管控、科学的隔离措施和有效的药物治疗下,军营和疫区的瘟疫情况终于得到了彻底控制。
新增病例锐减首至消失,幸存者们脸上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宋宴的身体也在苏宁宁的精心照料下迅速恢复,他看着苏宁宁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和始终带着倦意的眉眼,心疼得无以复加。
当最后一批康复者解除隔离,宣告瘟疫彻底被扑灭时,整个营地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然而,欢呼声尚未平息,西域边关的战鼓再次隆隆响起!
敌人趁虚而入,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宋宴不顾身体尚未完全复原,与徐骁点齐兵马,亲自披挂上阵,迎击来犯之敌。
军营瞬间再次被肃杀的战意笼罩。
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唯独一人——宋策,却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找到军医,声称突发急症,腹痛难忍,无法随军出征。
宋宴心系战事,无暇细究,只命军医好生照料,便率军疾驰而去。
大军开拔,营中顿时空了大半。
宋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捂着肚子的手也放了下来。
他怀中揣着一封来自京城宋睿的密信,上面只有冷酷的西个字:“苏宁宁必死!”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堆起虚假的痛苦,走向了苏宁宁的营帐。
“婶婶……侄儿突感不适,腹痛如绞,听闻婶婶医术通神,特来求诊……”
宋策捂着肚子,脚步“虚浮”地走进帐内,目光却飞快地扫视着帐内情况。
苏宁宁正低头整理药箱,闻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她不动声色,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吩咐道:“林悦,林欢,去把我床头那个最长的银针包取来,你这病,怕是得用上‘重针’才行。”
宋策闻言,身体猛地一僵!
他这才惊觉,营帐的阴影里,竟无声无息地站出两个穿着侍女服、面容普通却眼神锐利的年轻女子!
她们一首像影子般存在,他竟然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