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夜晚,合租屋里流转着快节奏电视综艺的声音。阿琛兜里揣着刚领的临时兼职工资,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走,今晚拼个桌,外头新开的小烧烤据说有买一送一,大事小事都给哥摆上来!”
林泽和苏瑾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笑了。大家困在投简历、写自荐、错过热水、喧闹地铁、工资荒原的生活里太久,忽然听见“组局”二字,好像又召唤回了学生时代的热血和侥幸。
夜风中,三人一左一右走进小区旁新开的烧烤摊,灯光晃荡,空气里是羊肉和花椒的香。塑料桌椅坐满疲惫快递员、洗脚城姐妹花、拉着吉他的小乐队员,还有正攀比着新进创业公司的毕业生。
阿琛冲老板大喊:“西瓶啤酒,两把肉串一份花甲,今晚我们拼好点,庆祝‘东海打工天团首次聚会’!”
大家碰杯。啤酒咕噜下咽,又顺着簌簌夜风贴着心头流。他们刚开始只是聊打工趣事,调侃谁投递最无语的职位,谁的HR最会PUA。讲着讲着,气氛渐渐变了味,窗口有小孩在路边追着球,油烟起伏,灯火摇曳,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安慰和破碎。
“小时候谁不是梦想着二十多岁成家立业,豪车洋房,”阿琛似笑非笑,“哪想到毕业了三个月,能不能按时还房租都难说。”
苏瑾低头,对着盛着烤土豆的盘子浅笑:“我小时候最羡慕能出国的学姐,后来才发现,在东海能租个安静的小屋都是奢侈。”
林泽没说话,只是望望星空。那一刻夜色竟特别通透,与大学最后一场毕业party的夜色遥遥呼应。他记得大学里阿琛总是别出心裁:“人生最难的事,就是和自己讲道理;拼命追赶的那个人,很多时候就是你心里怕得要死的自己。”
“你们说,咱们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阿琛问。
“家人?梦想?体面?”
苏瑾苦笑,“是怕失去一切底气吧。”
林泽慢慢说:“怕一事无成,也怕辜负了自己的坚持。”
风吹起桌上的餐巾纸,隔壁桌的啤酒瓶倒了,“咣”的一声吓得路边小狗都跳了起来。周遭的乐队弹起流行曲子,《平凡之路》《安河桥北》,和唱着的人群声线融进了夜色。
吃到一半,阿琛忽然感伤:“你们说,咱们这样的普通人,是不是哪怕拼了命,也只能过路人的生活?”
苏瑾轻声:“拼不过天赐机遇,也可以拼一种心安吧。至少睡觉前、不恨自己就够了。”
林泽抿着嘴笑,用筷子敲敲杯口:“别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今天能有热饭,有朋友聊天,有盏灯能回去,这就是打工人的顶级人生了。”
三人哈哈笑,夜风流转,烟火远扬。
他们终究还年轻,可以失意酩酊,可以坎坷中仰头,也可以在无边夜色里寻一束青春残光互相取暖。
谁都知道,“人生难题”一时半会有不了答案,但拼桌的酒和凌晨的陪伴,却能让人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