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的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透过竹叶缝隙洒在沈云瑶的狐耳上。她蹲在竹梢，尾巴卷着颗亮晶晶的夜明珠，耳尖却紧张得发抖——三丈之外的空地上，萧承煜正握着青霄剑，剑尖挑起她不慎遗落的帕子。
“何方狐妖，还不现身？”他的声音冷冽如霜，却在月光下泛着几分柔和，“本仙君的「寻妖符」可不是摆设。”
沈云瑶暗自撇嘴，指尖捏了个「隐身诀」。自半月前在竹林初遇，这位斩妖仙君便像块牛皮糖般粘着她，说是要“查明狐妖底细”，却在每次撞见她偷摘灵果时，默默用剑气震落最高处的成熟果实。
“萧承煜，你就不能装没看见吗？”她终于忍不住现身，尾巴扫开他脚下的寻妖符，“我又没害人！”
他挑眉看她，剑刃轻挥，帕子准确无误地落在她头上：“偷摘仙草不算害？昨夜还在破庙烤了我的仙草灵芝。”
“那是灵芝自己掉下来的！”她梗着脖子反驳，却在看见他耳尖泛红时，忽然想起昨夜——她被狼妖追击，慌不择路躲进他的乾坤袋，化形时不小心撞进他怀里，被他捏着狐狸耳朵教育了整整一刻钟。
“明日随我去仙君府。”他转身收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你体内的灵族血脉太过显眼，留在野外迟早招祸。”
“不去！”她跳上另一根竹枝，“仙君府规矩多，哪有外面自在？”
“由不得你。”他忽然出手，剑气卷着她的尾巴将她捞进怀里，“再胡闹，便用捆妖绳绑着你走。”
沈云瑶挣扎着抬头，却撞进他幽深的眼眸。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而她的倒影，正清晰地映在他瞳孔里。
“你……你放开我！”她慌忙低头，却看见他腰间挂着的霜狼玉佩——那是她趁他不注意时塞进去的，说是“能避祸”，其实是想让他离自己近点。
萧承煜忽然轻笑，指尖抚过她颤抖的耳朵：“为何怕我？我若想伤你，早在初次相遇时便动手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沈云瑶心中的锁。她想起这些日子里，他偷偷替她包扎伤口，用仙术帮她烘干湿透的狐毛，甚至在她偷喝灵酒时，默默替她挡住巡逻的仙童。
“那你为何总跟着我？”她小声问，“我听说斩妖仙君都很凶的。”
“因为……”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你与其他妖不同。”
“哪里不同？”
“你像云。”他望着夜空中的流霞，轻声说，“看似无根无凭，却能聚散成兵，照亮天地。”
沈云瑶愣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她，像云，而非卑微的小妖。她忽然想起在天界时，萧承煜也曾这样望着云发呆，原来从那时起，他便己将她刻进心里。
“那你会杀了我吗？”她仰头看他，狐眼里映着月光，“如果我真是妖的话。”
萧承煜的眼神忽然温柔下来，他伸手替她拂去脸上的竹屑，动作轻得像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不会。你是我的……有缘人，我会护着你。”
这声“有缘人”像颗蜜糖，在沈云瑶心底化开。她忽然想起首世时他说的“我护着你”，原来有些话，跨越生死，依旧滚烫。
次日正午，沈云瑶被萧承煜“押”着走进仙君府。沿途的道童们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仙君大人的怀里竟抱着只雪白的小狐狸，尾巴上还系着粉色丝带——那是她趁他不注意时偷绑的。
“师父，这是……”小道童们围上来，眼神里满是好奇。
“我的宠物。”萧承煜淡声回答，却在沈云瑶用爪子戳他腰眼时，耳尖泛起红晕，“别胡闹。”
“原来仙君大人也会养宠物呀！”小道童们嬉笑着散开，“不过这狐狸好漂亮，像仙子一样！”
沈云瑶躲在他怀里偷笑，却在看见前厅的镇妖柱时，浑身僵硬——那柱子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诛妖咒，正是灵族的天敌。
“怎么了？”萧承煜立刻察觉她的异样，掌心泛起微光护住她，“别怕，有我在。”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满是警惕，竟在不知不觉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镇妖柱的光芒。原来他早己发现她的不适，却不动声色地替她化解危机。
“阿煜，”她轻声说，“你真好。”
他身体微微一僵，却在道童们转身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只对你好。”
这一夜，沈云瑶躺在仙君府的客房里，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她的狐耳突然动了动，听见隔壁传来萧承煜的声音——他在念诵《斩妖策》，却在念到“狐妖善媚”时，刻意加快了语速。
她偷笑，化作人形溜到他窗前，隔着窗纸看见他正对着月光擦拭青霄剑，剑身映出他微蹙的眉峰。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桂花糖糕，用仙术凝成小纸船，顺着窗缝飘进去。
萧承煜愣了愣，看着突然出现的糖糕，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他抬头望向窗外，月光中，她的狐耳轻轻颤动，像在说“快吃”。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他低语，却还是拿起糖糕咬了一口，甜味混着桂花香在舌尖散开，竟比凡世的还要好吃。
此后数月，沈云瑶彻底成了仙君府的“小祖宗”。她会趁萧承煜练剑时，用尾巴卷走他的剑穗；会在他批阅公文时，把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他笔尖；甚至敢在他闭关时，偷偷溜进丹房，把他珍藏的「聚灵丹」换成糖果。
“沈云瑶！”萧承煜看着丹房里散落的糖纸，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知这丹药有多珍贵？”
“知道呀！”她晃着尾巴装傻，“但糖果比丹药好吃呀！阿煜，你尝尝这个，草莓味的！”
他无奈地接过糖果，却在咬下的瞬间，眼神 soften——是她常用的蜂蜜桂花味，甜而不腻，像她一样。
“下不为例。”他板着脸说，却在她转身时，偷偷将剩余的糖果收进袖中，“明日随我去人间巡查，不许乱跑。”
人间的灯会比妖界热闹百倍，沈云瑶化做人形，牵着萧承煜的袖子穿梭在人群中。她的狐耳藏在发间，却在看见糖画摊时，兴奋得差点露出来。
“阿煜你看！”她指着糖画师傅的龙形糖画，“像不像你的青霄剑？”
“不像。”他挑眉，却在师傅问“小姑娘要什么”时，轻声说，“给她画只狐狸。”
糖画做好后，他小心翼翼地替她举着，防止糖浆粘到她的衣服。沈云瑶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首世时他为她挡箭的画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阿煜，”她忽然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你会想我吗？”
他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将糖画塞进她手里，指尖轻轻刮过她的鼻尖：“胡说什么？我会护着你，永远。”
这句话像颗种子，在沈云瑶心底埋下希望。她知道，无论这一世多么艰难，只要有他在，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夜深人静时，二人坐在城楼看月亮。沈云瑶的头靠在萧承煜肩上，尾巴悄悄缠上他的手腕。他没有避开，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让人想哭。
“阿煜，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有缘？”她轻声问，“不然为何每次我遇到危险，你都会出现？”
“是。”他回答得干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沈云瑶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倒映着万家灯火，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她忽然明白，红线牵的从来不是命运，而是两颗愿意相爱的心。无论历经多少世，她与萧承煜，终将在时光的尽头，握住属于彼此的光。
远处，烟花腾空而起，照亮了他的侧脸。沈云瑶趁机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迅速变回狐狸躲进他怀里。萧承煜愣住了，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却在低头看她时，轻声笑了。
“傻狐狸。”他低语，将她抱得更紧，“以后莫要再问这种傻问题。你若不离，我便不弃，首至永恒。”
妖界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竹林的清香。沈云瑶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就算永远做一只被他宠着的小狐狸，也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