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市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张玉鸾站在宿舍窗前，手指无意识地着窗帘边缘。楼下，母亲的宝马终于开走了，但街角那辆黑色轿车依然停在那里，像一只蛰伏的野兽。
手机屏幕亮起，是五哥张玉骋发来的消息：小妹，三伯很后悔昨天的事。回家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张玉鸾咬住下唇。五哥是家里最温柔的人，也是方雅的未婚夫。如果他知道自己正在调查方雅的死亡...
她回复：我没事，需要冷静几天。然后迅速关掉手机，生怕对方再发来什么动摇她决心的话。
时钟指向下午两点，距离与莫沉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张玉鸾换上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将头发扎成马尾，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她对着镜子检查了几遍，确保自己不会被轻易认出来。
"城西老图书馆..."她轻声念叨着这个地址。那是座几乎被遗忘的民国建筑，平时很少有人去。莫沉选择这个地方见面，显然是为了避开张家的耳目。
出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把小巧的折叠刀塞进牛仔裤口袋。父亲常说她胆大包天，但这次她必须谨慎——毕竟，她要去见的是一个可能对张家怀有敌意的陌生人。
初夏的阳光灼热刺眼，张玉鸾刻意绕了几条小巷，确保没人跟踪后才叫了辆出租车。
"去城西老图书馆。"她对司机说，同时透过后窗玻璃紧张地观察着车后情况。
"那地方啊？"司机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好多年没人去那儿了，听说快拆了。"
张玉鸾心跳漏了一拍："要拆了？"
"是啊，好像是张氏集团买了那块地要开发。"司机随口道，"这些大企业啊，老建筑说拆就拆..."
张玉鸾攥紧了拳头。父亲的公司要拆掉这座图书馆？是巧合还是...
老图书馆比她想象的还要破败。红砖外墙爬满了常春藤，青铜大门上的雕花己经模糊不清。张玉鸾推门而入，陈年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你来了。"
低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莫沉从两排书架间走出。他今天穿着黑色衬衫，袖口依然严谨地扣到手腕，遮住了那个神秘的纹身。
张玉鸾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伸进口袋握住折叠刀："你说要告诉我真相。"
莫沉的目光落在她鼓起的口袋上，嘴角微微上扬："放心，我今天没带武器。"他举起双手转了个圈，"只是想给你看些东西。"
他走向阅览室中央的一张长桌，上面摊开几份文件和照片。张玉鸾谨慎地靠近，当看清照片内容时，她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方雅车祸现场的照片，扭曲的金属残骸中，隐约可见一具模糊的人形。
"这些...这些是哪里来的？"她的声音发抖。
"警方档案。"莫沉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花了两年时间才弄到手。看这里——"他指向车辆引擎部位的特写，"刹车油管被人为割裂，切口整齐，这不是意外。"
张玉鸾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不能证明什么...也许是在撞击中断裂的..."
莫沉没有反驳，而是拿出一个皮质笔记本："这是我妹妹的日记，最后一篇写于车祸前一晚。"
张玉鸾颤抖着接过本子，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那是方雅特有的圆润字体，她曾无数次在五哥收到的情书上见过。
3月15日。我发现了那个地方...张叔叔的地下金库。天啊，那些文件...HS-3047号文件记录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我必须告诉玉骋，但张叔叔说这是家族机密...明天我要再去一次，拍下证据...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地下金库？HS-3047号文件？"张玉鸾困惑地抬头，"我们家哪有什么地下金库？"
莫沉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这正是问题所在。你父亲的书房是不是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张玉鸾心头一震。确实，父亲的书房是全家禁区，连母亲都不能随意进入。小时候她曾因好奇偷溜进去，结果被罚面壁思过一整天。
"那也不能说明..."她的反驳显得苍白无力。
"你父亲昨天为什么那么激动？"莫沉逼近一步，"仅仅因为你提到了方雅的名字？"
张玉鸾想起父亲铁青的脸和那个耳光，胃部又是一阵抽痛。她翻开日记前面几页，方雅的字迹越来越激动：
「3月10日。玉骋说他爸爸最近很反常，总在深夜接神秘电话...」
「3月12日。跟着张叔叔的车到了城郊仓库，他在那里见了几个外国人...」
「3月14日。天啊，我看到了什么...那些货箱上印着国际禁运的标志...」
"这不可能..."张玉鸾摇头，却想起父亲公司近年来突飞猛进的发展，想起那些深夜的神秘会议，想起偶尔在父亲书房外听到的激烈争吵...
"我需要更多证据。"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
莫沉刚要开口，图书馆的大门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穿黑衣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口，正对着耳麦说着什么。
"张家的保镖。"莫沉低声咒骂，迅速收起桌上的文件，"后门走！"
他一把抓住张玉鸾的手腕，拉着她向书架深处跑去。张玉鸾的心跳如鼓，一半因为奔跑，一半因为那只温暖有力的手。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在转弯时气喘吁吁地问。
"你手机。"莫沉简短回答，"张家肯定有定位。"
张玉鸾这才想起自己的疏忽。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来到一扇生锈的铁门前。莫沉用力推开门，刺眼的阳光顿时倾泻而入。
"快！"他催促道。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去的瞬间，黑衣保镖出现在走廊尽头："站住！"
莫沉反应极快，回身一脚踢翻旁边的金属书架。沉重的书架轰然倒地，挡住了追兵的去路。他趁机拉着张玉鸾冲出后门，钻入图书馆后巷错综复杂的小路。
他们跑了足有十分钟，首到确认甩掉追兵才停下来。张玉鸾弯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T恤。莫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黑色衬衫贴在背上，呼吸粗重。
"你...你早就知道...会被跟踪？"张玉鸾断断续续地问。
莫沉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有我收集的所有证据。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选择相信你了——你是唯一可能接近真相的张家成员。"
张玉鸾接过U盘，金属表面冰凉刺骨："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像你五哥一样爱方雅。"莫沉的眼神突然柔和下来，"也因为你在雨夜跑出家门的样子...像极了三年前得知噩耗时的我。"
阳光透过巷子上方的晾衣绳，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张玉鸾第一次看清这个男人的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盛满痛苦与执念的眼睛。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她轻声说。
莫沉点点头："小心你父亲。如果他知道你在调查..."
"他不会伤害我。"张玉鸾打断他，却想起昨天那个耳光和父亲暴怒的脸，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莫沉犹豫片刻，突然伸手轻轻拭去她额角的汗珠。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动作让张玉鸾心跳漏了一拍。
"明天晚上八点，码头区17号仓库。"他低声说，"我会在那里等你。如果...你决定继续调查的话。"
张玉鸾没有立即答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U盘。当她抬头想说什么时，巷口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莫沉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瑞士军刀。
"谁？"他厉声喝道。
"玉鸾！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张玉鸾浑身一僵。她探出头，看到张浩晨从一辆银色奔驰里冲出来，脸上写满担忧。
"浩晨哥？你怎么..."
"全家人都在找你！"张浩晨快步走来，警惕地打量着莫沉，"这是谁？"
莫沉己经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刀，但眼神依然戒备。张玉鸾急忙挡在两人之间："一个朋友。浩晨哥，我没事，只是需要静一静。"
张浩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张玉鸾紧握的U盘上："爸很担心你。昨天的事他很后悔..."
"他派保镖跟踪我？"张玉鸾尖锐地反问。
张浩晨面露尴尬："那是为了保护你。最近城里不太平..."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莫沉一眼，"上车吧，我送你回学校。"
张玉鸾犹豫了。她回头看向莫沉，后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我...我自己回去。"她最终说，"告诉爸妈我没事，明天就回家。"
张浩晨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妹妹倔强的表情，只好叹了口气："至少让我送你到地铁站？"
张玉鸾点点头，转向莫沉："谢谢你的...帮助。再见。"
莫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张浩晨盯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玉鸾，那个人是谁？"
"说了只是朋友。"张玉鸾拉开车门，U盘在她手心发烫，"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