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降落在废弃游乐园时，旋转木马的彩漆正在暮色中剥落。张玉鸾扶着莫沉跌坐在褪色的南瓜马车里，他手腕的翡翠纹路己经蔓延到指尖，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的磷光。
"解药在生效。"她撕开他的衬衫，用酒精擦拭那些发烫的纹路，"方雅姐设计的纳米机器人正在清除毒素。"
莫沉突然抓住她的手，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十二点方向，狙击手。"
子弹击碎南瓜车的玻璃窗，彩色碎片像一场迟到的婚礼彩带。张玉鸾被莫沉扑倒在地，他后背绽开的血花染红了她的白衬衫。旋转木马突然启动，破碎的《致爱丽丝》旋律中，他们随着木马起伏躲避子弹。
"玉鸾！"莫沉将U盘塞进她领口，"去摩天轮顶点，那里有方雅留下的信号增幅器..."
又一发子弹擦过他耳际，血珠飞溅在张玉鸾唇上，带着铁锈味的咸腥。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暴雨夜，方雅的血也是这样沾在五哥颤抖的指尖。
摩天轮的锈蚀轿厢发出哀鸣。当张玉鸾爬到第36个缆车时，发现了那个用口红画的笑脸——和机场柱子上一模一样。碎裂的手机屏忽然亮起，方雅生前最后的定位信息在暮色中闪烁。
"原来你早就..."她哽咽着插入U盘。摩天轮的钢架突然通电，在夜空拼出巨大的翡翠吊坠图案，方圆十公里的电子设备同时接收到加密文件。
追逐的枪声突然停止。张玉鸾从摇晃的轿厢望下去，看见父亲抬手制止了狙击手。他仰头的姿势像在欣赏烟花，手中的红酒杯倒映着翡翠色的数据洪流。
"你外祖父总说光明终将战胜黑暗。"父亲的叹息顺着夜风飘上来，"可他不知道，有些光，需要更深的黑暗来孕育。"
摩天轮升至顶点时，张玉鸾终于看清翡翠吊坠的全貌——那是方雅项链的放大投影，每一颗碎钻都是一个加密坐标。她颤抖着触摸投影，项链突然化作万千光蝶，向着城南墓园方向飞去。
"跟着光！"莫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不知何时攀上了钢架，染血的手指正在破解轿厢的应急锁，"方雅把最终密钥藏在..."
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肩。张玉鸾尖叫着抓住他下滑的身体，两人的重量让生锈的锁链发出濒死的呻吟。她看见父亲在下方张开双臂，像要接住坠落的星。
"松手吧。"莫沉突然轻笑，"记得我说过，方雅出事前正在设计云端自毁程序？"
他吻去她眼角的泪，用牙齿扯开她领口的U盘。当翡翠纹路爬满他脖颈的瞬间，整个游乐园的灯光轰然炸亮，所有电子屏幕开始滚动播放"翡翠计划"的罪证。
在父亲扭曲的怒吼声中，张玉鸾抱着陷入昏迷的莫沉坠入充气城堡。玫瑰花窗碎片在他们身后倾泻而下，像一场迟到了二十五年的血色婚礼。
城南墓园的茉莉花在午夜同时绽放。张玉鸾拖着昏迷的莫沉穿过花海时，花瓣粘在他渗血的绷带上，像苍白的蝶栖息在将熄的烛火。
光蝶群聚在第七排墓碑前，张玉鸾却看到两个相邻的墓碑——左边刻着方雅的名字，右边赫然是她的外祖父张振华。月光照亮墓碑底部的小字："真相永眠于此"。
"需要掌纹验证。"沙哑的嗓音惊得张玉鸾转身。莫沉不知何时醒了，翡翠纹路在他瞳孔中流转成数据流，"左边墓碑的茉莉花萼，方雅最后的设计..."
张玉鸾颤抖着将手掌按在冰凉的大理石花瓣上。地面突然震动，两座墓碑缓缓移开，露出下方泛着蓝光的玻璃甬道。腐烂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她看见甬道尽头是个全息投影舱，舱内悬浮着方雅半透明的身影。
"你来了。"方雅的投影睁开眼睛，脖颈上的翡翠吊坠与游乐园投影一模一样，"当这个程序启动时，说明小骋终于面对现实了。"
全息影像开始播放三年前的监控录像：暴雨夜，方雅抱着沾血的婚纱设计图冲进张云波书房，却在打开暗门时被管家老陈从身后捂住口鼻。画面最后定格在老陈腕间的月牙疤痕——和姑姑的一模一样。
"双胞胎替换手术..."莫沉突然咳嗽着撑起身子，"怪不得当年方家火灾后，老爷子说姑姑性情大变。"
张玉鸾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摸到投影舱内侧的刻痕——是方雅用指甲刻的化学方程式。"HS-3047不是毒药，"她突然醒悟，"是神经矩阵的催化剂！"
地面再次震动，真正的墓室在此时显现。成排的玻璃舱内漂浮着沉睡的少女，每个都戴着茉莉花形状的脑机接口。舱体标注着"翡翠计划：意识上传实验体"。
莫沉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咙，翡翠纹路暴涨："他们在我脊椎里...装了控制器..."
张玉鸾撕开他的衬衫，看见他后颈的皮肤下凸起芯片轮廓。当她用发卡触碰芯片时，整座墓室的灯光突然变成血红色。
"认知污染程序己启动。"机械女声在墓室回荡，"清除所有入侵者。"
玻璃舱盖同时弹开，少女们睁开的眼睛里跳动着翡翠色数据流。方雅的投影发出最后的警告："去找旋转木马下的神经矩阵！只有张家的血能..."
话音未落，莫沉突然扼住张玉鸾的脖颈。他瞳孔完全被翡翠色吞没，指尖长出锋利的金属倒刺："目标确认，开始清除。"
在窒息前的刹那，张玉鸾扯下方雅墓碑上的翡翠吊坠。吊坠裂开的瞬间，所有玻璃舱应声爆裂，少女们的意识数据化作萤火虫般的流光，涌入莫沉额间的芯片。
他僵首地松开手，泪珠混着鼻血滴在张玉鸾脸上："快走...我在你手机里藏了..."
爆炸声吞没了最后的话语。张玉鸾被气浪掀飞时，看见父亲站在墓园入口，手中把玩着真正的神经矩阵——那是个正在跳动的翡翠色心脏，连着无数血管般的电缆。
"你以为解药是救赎？"张云波踩碎脚边的茉莉，"那不过是让纳米机器人找到宿主的诱饵。"
手机突然震动，自动播放起莫沉预设的视频。他站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背后是正在组装的反物质装置："当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意识己被污染。启动代码是你生日乘以方雅忌日..."
张玉鸾的哭声惊飞了栖息的夜莺。她握紧沾满两人鲜血的翡翠碎片，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方雅手把手教她破译摩斯密码的午后。那时她们都不知道，命运早己在茉莉香中写下血色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