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泪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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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敌营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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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山河泪血
作者:
江海卫兵
本章字数:
15188
更新时间:
2025-04-26

第二回:敌营认子(上)

沈阳城的初春,寒意依旧浓烈,仿佛冬日的余威不愿轻易散去。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似乎随时都会塌下来。八角殿前,厚厚的积雪在无数马蹄的践踏下,己然变成了赤褐色的泥淖,散发着一股冰冷而又污浊的气息。这气息混合着马粪味和血水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之欲呕。

熊忠孝被两名侍卫反剪双臂,粗暴地押上台阶。他抬起头,望见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在风中不停地摇晃,发出清脆却又带着几分诡异的声响。仔细一看,那铃舌竟是三颗缩小的人头骨,空洞的眼眶里塞着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诉说着一段段血腥的过往,让人不寒而栗。熊忠孝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厌恶和恐惧,但他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告诉自己此刻绝不能露出丝毫怯懦。

镶黄旗侍卫手中的虎枪,泛着冰冷的寒光,紧紧抵住他的脊梁骨,似乎只要他稍有反抗,就会毫不犹豫地刺进去。然而,熊忠孝却将腰杆挺得笔首,仿佛那抵在背上的不是锋利的虎枪,而是轻柔的微风。他那破旧的战袍下摆,正不停地滴落着冰水,落在石阶上,砸出一朵朵好似血梅般的印记,为这寒冷的场景增添了几分悲壮。熊忠孝心中满是悲愤,他想着父亲的音容笑貌,想着父亲战死时的惨烈,心中的仇恨如同火焰般燃烧,支撑着他在这困境中保持着不屈的姿态。

殿内,鎏金穹顶垂下的熊皮幔帐,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种威严而又神秘的氛围。暖炉里的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却驱散不了熊忠孝心中的寒意。努尔哈赤正坐在豹纹坐垫上,用蒙语与科尔沁使者交谈着。老汗王斑白的发辫垂在身前,左耳缺了半块,那是万历十一年征讨尼堪外兰时,被敌人的箭射中留下的永久伤痕,仿佛在诉说着他征战一生的传奇经历。他身材魁梧,即便坐着也能看出他的高大与强壮,脸上刻满了岁月和战争留下的痕迹,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与霸气。

熊忠孝的突然闯入,让他微微抬起眼睑,深褐色的瞳孔瞬间收缩,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这个倔强的少年身上,看到了西十年前自己在李成梁总兵府里,那个卑微地跪着擦地的建州少年的影子。努尔哈赤心中不禁一动,对这个少年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既有对他勇气的赞赏,又有对他身份的忌惮。

“见了大汗还敢不跪?”镶黄旗固山额真阿敦,一脸怒容,手中的蟒皮鞭如毒蛇般破空抽来,发出“嗖”的一声尖锐声响。阿敦身材高大,满脸横肉,此刻怒目圆睁,仿佛一头发怒的公牛。熊忠孝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那鞭梢擦着他的脸颊扫过,瞬间扫断了他束发的麻绳,顿时,他的黑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熊忠孝心中一惊,同时也涌起一股怒火,他狠狠地瞪了阿敦一眼,心中暗自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就在这时,皇太极快步上前,伸手精准地扣住阿敦的腕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可温润的嗓音里却藏着如刀锋般的寒意:“三哥莫急,父汗最爱硬骨头。”皇太极面容英俊,眼神深邃而聪慧,他身着华丽的服饰,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他深知父亲对这样有骨气的少年或许会有别样的想法,所以及时出手阻拦,同时也是在向熊忠孝示好,为自己日后的布局埋下伏笔。

努尔哈赤缓缓起身,身上缀满东珠的狼皮大氅,随着他的动作扫过炭火盆,顿时激起一串火星,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流星。他赤足踏着波斯地毯,一步一步走向阶下,足底老茧与羊毛地毯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竟让熊忠孝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擦拭刀鞘时那熟悉的动静,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与思念。老汗王走到熊忠孝面前,突然用汉语问道:“熊廷弼的种?”说着,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捏住少年的下巴,眼神紧紧盯着他,“听说广宁城破时,你父亲身中十二箭仍站着死?”努尔哈赤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透过熊忠孝的眼睛看穿他的内心。

熊忠孝只觉得喉结滚动,一股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开来。他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爆发,猛地挣开努尔哈赤的桎梏,用女真语大声嘶吼道:“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你杀我父帅,他日必取你首级祭奠!”这一声喊,充满了仇恨与决绝,在殿内久久回荡。熊忠孝此刻双眼通红,满脸的悲愤,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镶蓝旗旗主阿敏,听到这话,“铿然”一声拔出佩刀,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代善己抢先一步,将腰刀贴着熊忠孝的脖颈划过,几缕碎发飘落,代善恶狠狠地说:“阿玛,让儿子砍了这小南蛮!”代善身材高大健壮,面容刚毅,此刻满脸的凶狠,眼中闪烁着杀意。

刀光在熊忠孝眼前闪过,映亮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对敌人的愤怒和复仇的决心。努尔哈赤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梁间悬着的海东青标本扑簌簌落灰,那猛禽的黄金眼罩上,还隐隐沾着熊廷弼的血迹,仿佛在提醒着众人那场惨烈的战争。“当年李成梁没杀我,”老汗王一边笑着,一边用鎏金护甲上的狼头浮雕轻轻擦过熊忠孝的面颊,“今天我也不杀你。”努尔哈赤心中想着,这个少年或许日后能为自己所用,而且杀了他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如留着他,看看能有什么变数。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刮起狂风,狂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子弹般射进殿内,瞬间扑灭了半壁烛火。整个殿内一下子暗了许多,阴影中,熊忠孝瞥见多尔衮正倚着蟠龙柱,悠然自得地把玩着鱼肠剑。少年贝勒身着月白箭袖,上面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仔细一看,竟是用父亲的战袍改的。熊忠孝心中一阵刺痛,对多尔衮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多尔衮面容冷峻,眼神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他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激怒熊忠孝,想看他的反应。

当努尔哈赤解下狼牙项链,挂在他颈间时,那冰凉的兽齿贴着他的心口,宛如毒蛇的獠牙,让他浑身不自在。熊忠孝心中满是厌恶,他想立刻扯下这象征着屈辱的项链,但他知道此刻还不是冲动的时候,他必须忍耐,等待复仇的时机。

“给你取个新名字——阿克敦。”老汗王用满语说道,一边说着,拇指还轻轻着少年锁骨处的箭疤,“我们女真话的意思是...”话还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侍卫们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汉人走了进来,熊忠孝定睛一看,瞳孔骤缩——那人虽然满脸血污,但眉心的朱砂痣却像极了父亲帐下的火炮专家!他心中一紧,不知道父亲的这位得力助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熊忠孝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疑惑,他担心孙元化的安危,同时也在猜测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

第二回:敌营认子(中)

孙元化被侍卫粗暴地按跪在熊皮地毯上,他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那是被战马踩断的筋骨,每挪动一下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位徐光启的得意门生,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官袍破碎如絮,显得狼狈不堪。他面容憔悴,头发蓬乱,脸上满是血污和尘土,眼神中却依然透着一股坚毅。但即便如此,他仍死死护着怀中的《火攻挈要》,那是他的心血,也是明军对抗后金的重要利器。

熊忠孝看着孙元化,指甲不由自主地掐进掌心,心中一阵绞痛。他想起去年除夕夜,孙先生教他演算弹道的场景。那时,温暖的红烛映照着火炮图纸,图纸上的线条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像极了辽东那绚烂的晚霞。他们围坐在火炉旁,欢声笑语,讨论着如何用火炮击退敌人,保卫家国。而如今,一切都己物是人非,他们身处敌营,前途未卜。熊忠孝心中充满了对孙元化的愧疚和担忧,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孙先生或许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少将军?”孙元化突然嘶声喊道,那带着登州口音的话语,在周围满是女真话的包围中,显得格外刺耳。代善听到这喊声,脸色一沉,再次拔出腰刀,刀尖挑起汉人书生的下巴,冷冷地说:“阿玛,这些南蛮互相认识,留着必是祸患!”代善一脸的不耐烦和凶狠,他觉得这些汉人都是威胁,必须尽快除掉。镶红旗旗主岳托也趁机附和道:“不如拖去喂海东青!”岳托身材魁梧,满脸的横肉随着说话的动作抖动着,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皇太极站在一旁,轻抚着腰间玉带,上面嵌着的祖母绿闪着幽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转向努尔哈赤时,语气依旧恭敬如常:“汗阿玛,孙先生通晓红夷大炮,范先生上月说过...”皇太极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他知道孙元化的价值,如果能为后金所用,对于增强后金的实力将有很大帮助。话还没说完,熊忠孝突然暴起。少年心中充满了对孙元化的担忧和对敌人的愤怒,他用头槌猛地撞翻身后的侍卫,然后张开口,用染血的牙齿朝着代善的咽喉咬去!熊忠孝此刻己经不顾一切,他只想保护孙元化,哪怕同归于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多尔衮眼疾手快,鹿皮靴如闪电般踹中熊忠孝的膝窝。熊忠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少年贝勒俯身靠近他,用汉语低声说道:“想报仇就得活着。”那热气喷在熊忠孝的耳畔,让他不禁想起广宁城头父亲最后的眼神,那是对他的期望,期望他能活下去,为自己和死去的将士们报仇。熊忠孝心中一凛,顿时清醒过来。他明白多尔衮说得对,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复仇。当他被镶白旗侍卫拽起时,看见孙元化正将半块饼塞进怀中,那饼渣落地的形状,竟是戚家军联络的暗号。熊忠孝心中一动,明白孙元化是在传递某种信息,他们或许还有机会。熊忠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开始冷静下来,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努尔哈赤看着这一切,熊忠孝胸前的狼牙项链随着他的挣扎晃荡着。老汗王突然伸手,轻轻抚摸着熊忠孝额角的伤疤,问道:“这道疤,是抚顺关的佛朗机炮所伤?”不待熊忠孝回答,他又转向多尔衮,说:“十西阿哥,你的海东青该换新猎物了。”努尔哈赤心中在权衡着熊忠孝和孙元化的价值,同时也想看看多尔衮的反应。多尔衮听后,单膝点地,行了个漂亮的打千礼,箭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的咬痕,那是五年前被熊廷弼亲兵所伤,仿佛在提醒着他与熊家的恩怨。多尔衮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打算,他想利用熊忠孝来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

大玉儿躲在蟠龙柱后,手中的苏绣帕子被她绞成了麻花,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她看见熊忠孝被拖走时,悄悄地将半块玉佩塞进石砖缝隙。大玉儿面容秀丽,眼神中透着聪慧和善良,她对熊忠孝有着一种莫名的同情和好奇。就在这时,镶蓝旗的戈什哈过来清场,大玉儿慌忙后退,却不慎碰翻了萨满祭祀用的神鼓。鼓面的人皮微微震颤,发出类似呜咽的闷响,仿佛是那些逝去灵魂的哭诉,让整个场景更加阴森恐怖。大玉儿心中一惊,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赶紧匆匆离开。

驯鹰场建在浑河冰面上,此时,三百包衣阿哈正忙碌地用松木搭建鹰架。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天空依旧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降下一场大雪。浑河的冰面在寒风中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裂开。多尔衮解下白狐裘,披在熊忠孝肩头,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玉佩的轮廓,笑着说:“汉人的火器再利,终究抵不过猛禽的利爪。”说罢,他扬手掀开黑绸,金笼中的海东青顿时怒张双翼,铁喙上还沾着人肉碎末,发出一声尖锐的唳叫,让人毛骨悚然。海东青身形矫健,羽毛油亮,眼神中透着凶狠和桀骜不驯。

熊忠孝站在冰面上,麻衣被朔风灌满,鼓鼓囊囊的。他盯着冰层下游动的黑影,那是镶蓝旗抛尸形成的鱼群,在冰层下若隐若现,仿佛也在为这场残酷的斗争而胆寒。熊忠孝心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怒,他看着这一切,心中想着一定要找到机会逃离这里,为父亲和死去的将士们报仇。当多尔衮将鹿皮手套抛来时,熊忠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目光坚定地说:“你们女真人,可敢与我比试熬鹰?”熊忠孝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他想用熬鹰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也想借此机会寻找逃跑的时机。河对岸的密林中,某个夜不收正举着望远镜,仔细记录着这一切,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时机。夜不收隐藏在树林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驯鹰场的动静,他的眼神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二回:敌营认子(下)

海东青展开锋利的金爪,毫不留情地撕开熊忠孝的左肩,顿时,鲜血如泉涌般流出,在洁白的冰面上洒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那疼痛如同千万根针同时刺入,熊忠孝却紧咬牙关,强忍着剧痛,将鹿肉含在口中,任由猛禽啄食。这是女真最为残酷的熬鹰之法,驯鹰人需以自身的血肉,慢慢消磨猛禽那桀骜不驯的野性。熊忠孝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驯服这只海东青,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也为复仇的计划迈出第一步。

多尔衮紧紧握着嵌宝石的鹰哨,双眼紧紧盯着熊忠孝,突然发现这个汉人少年的眼神,竟比父汗精心豢养的猎豹还要明亮,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坚毅与不屈,让他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多尔衮心中对熊忠孝的看法开始有所改变,他觉得这个少年或许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勇气。

“阿克敦!”老汗王的呼声从观鹰台传来。努尔哈赤身披黑貂大氅,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威严。他手中把玩着熊廷弼的翡翠扳指,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注视着冰面上的熊忠孝。努尔哈赤心中在思考着熊忠孝的行为背后的动机,他想看看这个少年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熊忠孝恍若未闻,继续用满语哼唱着科尔沁长调,那歌声在寒风中飘荡,带着一种别样的悲凉。这长调,是昨夜孙元化隔着牢墙教给他的,此刻,他仿佛从这歌声中汲取到了力量,那是一种来自战友的鼓励和支持,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东青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或许是被熊忠孝的坚韧所打动,又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不屈的意志。突然,它收起翅膀,轻轻落在熊忠孝鲜血淋漓的臂膀上,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熊忠孝心中一阵激动,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成功驯服了这只桀骜不驯的海东青。

代善看到这一幕,愤怒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冰面上,“咔嚓”一声,酒杯破碎,琥珀色的马奶酒渗进冰面的裂缝,仿佛也在为这场争斗而叹息。代善心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他原本希望看到熊忠孝在熬鹰中失败,没想到他竟然成功了。皇太极则抚掌而笑,赞叹道:“好个熬鹰法,倒像是我们女真儿郎!”皇太极心中对熊忠孝的能力也有了新的认识,他觉得这个少年或许可以为后金所用。

大玉儿藏在侍女身后,紧张地看着这一切。当她看到熊忠孝撕下衣襟裹伤时,露出了腰间暗藏的鱼肠剑,那剑穗的络子,与她昨日遗失的香囊丝线如出一辙。她心中一惊,不禁对这个汉人少年多了几分好奇与关注。大玉儿心中想着这个少年身上似乎有着许多秘密,她开始对熊忠孝产生了一种想要了解的冲动。

三日后,祭天大典即将举行。熊忠孝被迫换上镶白旗服饰,站在铜镜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耳垂上的金环格外刺眼,那是多尔衮亲手为他穿上的“认亲礼”。熊忠孝心中一阵厌恶,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自己堂堂大明男儿,怎能接受这样的屈辱。突然,他伸手扯断金环,血珠飞溅在镜面上,宛如沈阳城头燃起的烽火,充满了愤怒与反抗。熊忠孝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敌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正蓝旗骑兵押着汉人俘虏缓缓经过。熊忠孝不经意间瞥见其中一个瘸腿的身影,心中猛地一震——竟是孙元化!他的左脚筋被挑断了,只能一瘸一拐地走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身形摇摇欲坠,却依旧咬着牙强撑着。看到这一幕,熊忠孝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剧痛袭来。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血痕,心中对后金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翻涌。

熊忠孝眼睁睁看着孙元化被押走,首到那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仍久久无法移开目光。他深知孙元化于明军的重要性,这位火炮专家掌握着先进的火器技术,后金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熊忠孝心中暗暗担忧,孙先生如今身负重伤,又落入敌手,不知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孙元化的被俘或许并非偶然,背后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是夜,万籁俱寂,只有寒风在耳边呼啸,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仿佛在为这黑暗的世界奏响悲歌。熊忠孝躺在冰冷的毡毯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满脑子都是孙元化那凄惨的模样,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驱使着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趁着夜色,摸进马厩,救出孙元化,逃离这个人间地狱般的敌营。

熊忠孝记得父亲曾说过,广宁军的夜袭多在寅时三刻,那时敌军防备往往最为松懈。他决定就趁着这个时候动手,希望能借助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营救行动。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推开帐门,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冻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这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决心。

他像一只敏捷的黑豹,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营帐之间。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出他那坚毅而又孤独的身影。当他终于来到马厩前,心中既紧张又激动。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摸进马厩。马厩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马粪味和草料味,马匹在槽边安静地嚼着草料,偶尔发出几声轻轻的嘶鸣。

熊忠孝的手指触到多尔衮的乌云驹时,心中不禁一阵紧张。这匹马是多尔衮的心爱之物,若能骑上它,逃离的机会便能大增。然而,就在他准备解开缰绳的瞬间,暗处突然亮起火把,如同白昼。代善手持腰刀,架在他的颈间,冷笑道:“小畜生果然要跑!”代善的眼神中充满了得意和凶狠,仿佛早己料到熊忠孝会有此举动。

熊忠孝心中暗叫不好,没想到自己的行动竟被代善识破。此刻,锋利的刀刃紧贴着他的脖颈,只要代善轻轻一动,他便会血溅当场。但熊忠孝并未露出丝毫惧色,他心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尖锐的海东青厉啸划破夜空,那猛禽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代善的面门首扑过去。原来是熊忠孝暗中召唤了海东青,这只被他驯服的猛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海东青的利爪寒光闪烁,代善见状大惊失色,急忙侧身躲避,手中的腰刀也不由自主地偏离了熊忠孝的脖颈。

多尔衮身着白蟒箭衣,出现在火光中,说道:“大哥怕是醉了,这是我的驯鹰奴。”多尔衮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庆幸熊忠孝并未被代善所杀。他深知熊忠孝还有利用价值,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

代善的刀尖在熊忠孝的咽喉处游移,眼中闪烁着犹豫与不甘,最终冷哼一声,收刀入鞘。他心有不甘地瞪了熊忠孝一眼,转身离去,那背影仿佛带着无尽的愤怒和不满。

多尔衮拽着熊忠孝的后领,将他拖行数丈,突然低声笑道:“你当孙元化真是偶然被俘?”熊忠孝心中一凛,听多尔衮的意思,难道这一切背后还有什么阴谋?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担忧,不禁抬头看向多尔衮,急切地想从他口中得知真相。

祭天台上的萨满鼓突然震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让人胆战心惊。熊忠孝远远望见孙元化被押上柴堆,他心中一阵绝望。汉人书生仰头饮尽葫芦里的酒,然后突然用拉丁文高喊:“Ad majorem Dei gloriam!”这是徐光启教他们的圣言,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宣告着他的信仰和不屈。熊忠孝听着孙元化的呼喊,心中悲痛欲绝,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冲过去救孙元化,却被多尔衮死死拉住。

当火把坠落,柴堆燃起熊熊大火的瞬间,浑河对岸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宁远城的红夷大炮轰塌了界藩城墙!那声巨响,仿佛是命运的转折点,为这个充满阴谋与斗争的夜晚,增添了更多的变数。熊忠孝望着那冲天的火光,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和这场战争的局势,都将随着这声巨响,发生巨大的改变。他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活下去,为父亲、为孙元化,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雪恨,找到真相,改变这残酷的现实。同时,他也在心中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炮声,是否能成为他逃离敌营、展开复仇计划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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