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
楚天歌的声音不高,在这死寂的广场上却显得异常清晰。
他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目光一一扫过眼前这些手持简陋武器,眼神充满敌意的村民。
他们的肌肉紧绷着,呼吸粗重,握着骨刀和木棍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那一道道如同实质般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试图将他束缚,将他看透。
“找谁。”
那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中年男子,声音沙哑地重复了一遍。
他向前踏了一小步,脚下的红土地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手中的兽骨刀,刀刃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这里是荒骨村,不是你们外乡人该来的地方。”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楚天歌。
“说出你的目的。或者立刻离开。”
楚天歌没有立刻回答。
他能感觉到,这些村民虽然修为不高,但常年与恶劣环境和未知危险搏斗,身上都带着一股浓烈的煞气和决绝。
他们不信任任何外来者。
贸然说出妻子的名字或者详细描述,很可能适得其反。
他略一沉吟,决定先试探一下。
“我循着一件信物而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一件……玉簪。或许是它的前主人,曾在此地逗留。”
他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村民的反应。
玉簪?
听到这两个字,围着他的村民们,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波动。
虽然他们极力掩饰,但那种瞬间的惊愕、疑惑,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并没有逃过楚天歌的眼睛。
尤其是那个带头的疤脸男子,他握刀的手,似乎不自觉地紧了紧。
有戏。
楚天歌心中了然。
看来这玉簪,或者说玉簪的主人,与这个村子确实有着某种联系。
“玉簪?”
疤脸男子眉头皱得更深,眼神中的警惕和凶狠更盛。
“没听说过。这里没有什么玉簪。也没有你要找的人。”
他几乎是立刻否认,语气斩钉截铁。
“外乡人,你找错地方了。”
他身后的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
“对,快滚。这里不欢迎外来者。”
“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们动手了。”
“荒骨村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嘈杂的、带着威胁意味的声音响了起来。
村民们向前逼近了几步,手中的武器举得更高,隐隐将包围圈收得更紧。
他们试图用气势压迫楚天歌,让他知难而退。
“粑粑……”
楚灵儿的小手抓得更紧了,小脸上有些害怕。
三尾雪狐更是发出了充满威胁的低吼,全身毛发炸起,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楚天歌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示意她无须担心。
又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躁动的雪狐。
他看着眼前这些色厉内荏的村民,眼神平静无波。
他知道,他们在撒谎。
他们的反应,己经说明了一切。
是担心引来麻烦?还是在保护什么?
或者……她真的在这里遭遇了不测?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楚天歌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
他需要确切的信息,而不是单纯的发泄怒火。
“我无意与各位为敌。”
楚天歌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只想知道关于那支玉簪主人的消息。她对我很重要。”
“够了。”
疤脸男子猛地打断了他,声音提高了八度。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再纠缠不休,就别怪我们荒骨村的骨刀不认人了。”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兽骨刀,指向楚天歌,刀尖上凝聚起淡淡的血色煞气。
其他村民也纷纷举起武器,空气中的杀意瞬间变得浓烈起来。
一场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楚天歌抱着女儿,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带上了一种深邃的、如同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狂暴的能量波动。
但围着他的所有村民,包括那个金丹后期的疤脸男子,都感觉心脏猛地一跳。
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瞬间压在了他们的灵魂之上。
呼吸变得困难。
血液流速减缓。
握着武器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眼神中的凶狠和警惕,迅速被一种源自本能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眼前这个抱着孩子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外来者,突然之间,变得如同深渊般可怕。
连多看一眼,都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气。
“呃……”
疤脸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脸上的疤痕,因为恐惧而扭曲,显得更加狰狞。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就在这剑拔弩张、无声的恐惧蔓延之际。
“够了,阿山。”
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某种特殊穿透力的声音,忽然从广场尽头那座最大的石屋中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如同魔咒般,瞬间驱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所有村民,包括疤脸男子阿山,都如同被赦免一般,猛地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向石屋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楚天歌也收回了那无形的压力,目光同样投向石屋。
只见那张破旧的兽皮门帘,被一只干枯的手,缓缓掀开。
之前那个拄着黑色木杖的佝偻老妪,再次出现在门口。
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神秘。
她浑浊的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村民,再次落在了楚天歌的身上。
这一次,那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