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裴寂立刻出言斥责，眼中带着怒火，“既然己经认罪，还不速速跪下？”
这句话瞬间让殿内的气氛紧张起来。
“裴仆射，你的话有问题。”
面对审问，李道玄嘴角，眼中带着嘲讽。
“有什么问题？”
裴寂一愣，心中生出一阵疑惑。
随后，李道玄口中源源不断地反驳道：
“首先，之前的恭敬是对陛下天威的恭敬，并没有其他意思。”
李渊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李世民和李秀宁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只有李建成面无表情，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第二，我认下此事，但我可不认为这是罪行。”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狂妄！！！”
裴寂气得满脸胡须，眼中含怒，“你当街杀人，杀的还是西秦降将，你可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
“小子愚钝，就请裴仆射为我一一讲明吧。”
李道玄左手抱着肩膀，右手捂着胸口，但面色依旧平静。
裴寂也不废话，高举象笏向李渊的方向一拜，便开始侃侃而谈：
“私自杀薛仁杲，有违大唐宽仁之风，此乃罪一！”
“在长安杀人，藐视律法，引得百姓慌乱，此乃罪二！”
“擅自杀害薛仁杲，引得西秦降将、降卒心生惶恐，此乃罪三！”
连续说出三个罪名的裴寂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
“有此三罪，还不速速跪下认罪，请求陛下宽仁？！”
李道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点了点头，向李渊一拜：
“恳请陛下容臣辩解！”
“准！”
李渊好奇地看着李道玄，开口答应。他想知道，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李道玄应该怎么反击？
抱着此类想法的，还有其他三人。
随着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李道玄皱了皱眉头，开始一一反驳：
“罪一，我不认。
薛仁杲是战场上被我擒下的，并不是主动归降，这并不违背大唐对待降将的宽仁。”
李渊点了点头，给出了评价：
“有些牵强，姑且算作一种解释。”
“罪二，我不认。
薛举、薛仁杲的残暴天下闻名，百姓惶恐，分明是无稽之谈！”
李道玄说着，双脚不断腾挪。好似他并不是被审问的罪人，而是一个侃侃而谈的辩论名士。
“倘若百姓归服、世家认同，李轨又岂能在陇右立足？薛仁杲又岂能在关中无粮可用？”
此话一出，不只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也纷纷点头。
李世民端详了一下自己这个堂弟，转而看向李秀宁的方向。
此刻，李秀宁也看向李世民。
二人眼中都充满了惊讶：
“李道玄这个读书困难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辩了？”
李建成的目光则死死盯着李道玄，脑中回想起李纲的评价：
“李道玄，能言善辩，虽不擅儒家经典，却有仪、秦之风！”、
与西李不同，作为“反派”的裴寂此刻鼻子都要气歪，但碍于身份，没有立刻出言打断。
李道玄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随后给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
“罪三，我认。”
“什么？”
殿中的五人立刻全身紧绷，显然都没有预料到李道玄的这句话。
“李道玄，你要干什么？”
李渊率先缓过神来，将身体靠在龙椅上，再次打量起众人。
“原来如此，你小子打得好算盘。”
第二个恢复正常的是李世民，但他又与李渊不同。李渊是出于帝王心态和做官多年的习惯，才能迅速恢复平静。
而他李世民是对李道玄的想法有了大致的猜测，方才恢复。
“李道玄！”
裴寂冷哼一声，质问道，“既然认罪，那就准备接受惩处吧！”
“等一下！”
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时开口。
“大郎和二郎同时开口？”
李渊瞳孔微缩，略带吃惊地看向两人。
“他们怎么同时为李道玄说话？”
“他们怎么同时为道玄说话？”
疑惑在裴寂和李秀宁心中生出。
但要论疑惑，最疑惑的当然是李道玄。
“我擦，大哥怎么帮我说话？我可是明明白白的秦王党！”
对此，李渊点头道：
“既然有异议，你们都说一下想法吧，大郎你先说。”
“谢父皇！”
李建成踏出一步，来到中央，沉声说道，“方才淮阳王说过‘我认下此事，但我可不认为这是罪行’，今时又说‘罪三，我认’，必然有所隐情。因此，不可妄下断言。”
“二郎，你呢？”
“父皇，儿臣与大哥的想法一样。”
李世民看到自己的话都被说完了，只能无奈地表示认同。
沉默片刻，李渊选择再次看向李道玄，问道：
“淮阳王，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有的！”
李道玄拱手一拜，“这‘罪三’的定义全在陛下！”
“陛下若认为此乃罪行，那就是罪行；如果不认为是罪行，那就不是罪行。即使我认为不是罪，依旧会伏法！”
“细细说来！”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明显是被勾起了兴趣。
“陛下，薛仁杲杀刘感、慕容罗睺，迫害李安远、刘弘基，将我大唐将士的尸体筑成京观。
臣对此，深感愤恨。”
李道玄深吸一口气，用极其愤慨的声音争辩，“若仅仅因为所谓的统战，就让他们享受我大唐的高官厚禄，臣不服！”
“看到曾经的仇人还在享受富贵，我大唐将士会怎么想？
死了丈夫的妻子会怎么想？
失去儿子的父母会怎么想？
没了父亲的孩子会怎么想？
这公平吗？！”
此时，哪怕是裴寂也没了声音，这不是诡辩，这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
但事实往往最有冲击力。
大唐征战天下靠的是什么？
是名将？是秦王？
归根结底是关中、并州的子弟兵，若是让他们都寒心了，大唐又凭什么夺得天下？
若是为了降卒降将，而放弃自家将兵，这才是真正的舍本逐末。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罪吗？
无人能给出回答。
此时的李道玄扫视众人，随即大喊道：
“若是为我大唐子民争取公平也有罪，臣愿做天下最大的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