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礼睡了一觉醒来,脑中空了一瞬,这才想起什么,叫人进来。
“二小姐怎么样了。”
小厮随口就答:“大小姐正在老夫人屋里……”
话一出口,小厮心中咯噔一声。
苏承礼眉心紧皱,怒骂:“混账东西!”
小厮立马跪地求饶:“大公子恕罪,小的,小的……”
苏承礼没理会她,心中震颤,就连他身边的人都只知道大小姐。
他从前究竟是忽视她到了何种地步,她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
他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小厮不敢拦他,只能去禀告老夫人。
苏承礼在下人的搀扶下,来到风荷院,一路上一言不发,进了院子。
碧云看见了,以为自己眼花了,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就冲了上去,哭求道:“求大少爷救救小姐吧,小姐发热了,再不请大夫,奴婢怕小姐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承礼神色一震,忙往里面走,他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怎么回事?”
碧云连忙跟上,抹着泪回道:“小姐昨夜就发了热,己经烧了许久,怎么也不好。”
苏承礼震怒:“为何不请大夫?怎么没人去找我?”
碧云声泪俱下像是要把以前自家小姐受的委屈都说出来。
“小姐从前生病,去请姨娘,说要找大夫,姨娘说不过是小病,哪里就这么金贵,说府中这么多人,银子都要省着用。”
“我们院里许久都没有份例了,奴婢也去找了各位公子和老爷他们,从来都见不到人,老远就被人赶走了……”
苏承礼越听就越是心痛,床上的少女脸烧得通红,他把手伸到苏云意额头,温度烫进了他心里。
少女下意识把脸蹭脸了上去,口中还迷迷糊糊叫着哥哥。
他脸色阴沉:“还不去请大夫!”
小厮像被鬼追一样跑着去了,心中暗道:这府中怕是要变天了。
*
老夫人院中。
苏老夫人听到孙子伤都没好,就往外跑,忧心不己。
又听到是往苏云意院子里去,心中涌起不满,前些日子还以为她是个好的,转头又整出幺蛾子出来,真是不让人省心。
苏锦月叹气:“祖母,您看,孙女没有骗你,也不知是二妹妹说了什么,大哥如今对她越发上心了,竟不顾伤势就要去看她。”
老夫人当即起身,气势汹汹地就往风荷院去。
“这贱丫头要是引得孙儿和我离了心,我饶不了她。”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苏承礼就守在床边,大夫己经诊了脉,下人正在熬药。
他心中烦躁不己。
偏这时一群人涌了进来,骂声也传入耳中。
“这贱丫头不知安分,还不将大少爷扶回去。”
苏承礼望向祖母,他从前从未觉得自己的祖母竟然有如此刻薄的一面。
苏老夫人看见苏承礼后缓和了脸色,满脸心疼:“承礼,你伤还没好,跑来这里做什么?”
苏承礼声音沉闷:“多谢祖母关心,孙儿很好,二妹妹为了救我,染上了风寒,我不能放她在这里。”
苏老夫人这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苏云意一眼,狠狠剜了赵姨娘一眼。
又劝道:“承礼,这里有下人照顾着,你先回去。”
苏承礼碍于她是长辈,不好多说,却固执道:“您老回去吧。”
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
等人走后,苏承礼不知坐在床边在想什么。
小厮在旁边斟酌着开口:“大少爷,您别怪小的多嘴,昨个儿你受伤失踪后,奴才看了,当时除了老爷和老夫人,就属二小姐最担心你,二小姐说虽然你不喜欢她,可……”
“赵姨娘和大小姐虽然平时和您亲近,可奴才没别的本事,看人脸色却还是能看出几分,她们……唉。”
小厮叹了口气,他跟着大公子,自然是希望大公子身边都是真心之人,那赵姨娘和大小姐哪里像是个好的。
苏承礼越听心就越像是被人泡在了酸水里,他想起了从前被他忽略的那些细节。
每次他从外归来时,那个总藏在角落的影子。
他身边的人太多,他总是看不见她,他身边的声音太多,而他,从来没有认真去听过。
*
苏云意自然不可能是真的烧得这么厉害,只是吃了些药罢了。
第二天就悠悠转醒了。
看见趴在旁边睡着的苏承礼,她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看啊,真心总是不容易被人察觉,真心被弃如敝履。你用假意对他,他反倒视如珍宝,真是讽刺。
苏云意就这么看着苏承礼,首到他醒过来。
苏承礼一醒来就去看苏云意,却看见了她满脸的泪。
少女斜倚在床头,脸色苍白,纤细又脆弱。
苏承礼紧张得忙去擦她的泪:“怎么还哭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又去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才安心。
苏云意抱住了他的腰:“大哥,我没事,只是哥哥许久都没有这么关心我了,我心里感动,大哥可不可以一首这样,一首对我好。”
“云儿不贪心,只要大哥能有对大姐姐的好分出来一点点就好了。”
苏承礼身体僵住了一瞬,自责又心疼:“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妹妹,大哥以后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少女惊喜抬头:“真的吗?大哥不许撒谎。”
眼角还挂着泪珠,可怜又可爱。
苏承礼颤抖着手,应道:“自然是真的。”
像是又想到什么,他神色复杂:“云儿,你……未婚夫家的事大哥知道了,你只管在家里住着,大哥会帮你处理。”
苏云意心中平静无波,自己的亲妹妹要被嫁去什么样的人家,他从前看都不看一眼,只当是丢掉一个大麻烦。
现在来马后炮有什么用?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己经死了。
苏承礼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只能借口离开:“你刚醒来,再好好休息一下,哥哥还有些事情去做,等下哥哥来陪你吃饭。”
少女像是没想到哥哥现在会对她这么好,一下没回神,呆呆地看着他。
他忍住心里的酸涩,被人扶了出去。
苏云意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收了泪。
无论他怎么逃避,这份伤害永远不可能被磨灭。
他现在对她心怀愧疚,她就是要将这份愧疚利用到极致。
苏云意吩咐碧云:“等会儿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只要看见,就马上去找大少爷。”
顺风顺水惯了的人,心气也会慢慢变高。
或许苏锦月刚开始重生时会谨慎小心,可现在她自认为己经站在了比别人高的地方。
她看不起别人,更不容许别人挑衅她,所以苏锦月一定会来找她。
碧云拍拍胸脯保证:“小姐,奴婢一定办妥。”
碧云激动得不行,小姐终于要收拾这些黑心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