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三年西月初九,破晓。李焕的八獬豸玉符在波斯商船的罗盘上泛着冷光,身为淮南节度使的他身着深青官服,袖口绣着淮南道的潮纹,却在领口别着平纹社的苜蓿扣。远处的黑影逐渐显形为三艘挂着 "水獬豸" 旗号的漕船,易卜拉欣的波斯弯刀出鞘半寸,刀刃映着初升的朝阳:"节度使大人,那些船的吃水线至少载重两千石,却连一盏导航灯都没有 —— 分明是故意引我们入礁群。"
"引我们来的不是船,是分银的血腥味。" 李焕望着海面漂浮的触邪纹残骸,转身问漕工老张:"当年令尊失踪前,可曾提过 ' 星槎岛 '?"
老张的断指缠着苜蓿布条,声音发颤:"他说过,江南漕渠的水鬼船,船头刻着断指图腾......" 话未说完,船队突然剧烈颠簸,某艘漕船竟主动撞向波斯商船,船身裂开的瞬间,涌出大量燃烧的波斯火油。
"用耐火砖碎末铺甲板!" 李焕抓起船舱内的备用砖屑,"穆罕默德船长,波斯火油的弱点是遇矾土即凝!""早备好了!" 波斯船长掀开地板,露出满满一舱耐火砖碎末,"这是春杏姑娘随平纹社分社送来的,说您必有大用!"
漕工们七手八脚将砖屑铺在船头,青色粉末遇火瞬间爆出白色烟雾,竟将火油凝成胶状。易卜拉欣的弯刀劈断燃着的缆绳,笑道:"节度使大人,您胸前的獬豸,怕是连火神都怕!"
未时三刻,火圈退去,三艘漕船己触礁沉没。李焕带着潜水员下探,漕工李西突然在水下拽住他的衣袖,指向沉船暗舱里的青铜箱:"大人看!" 箱盖的逆鹰纹与北斗合璧图案,正是当年父亲断指案的标记。
"打开箱子。" 李焕的验毒针在锁孔轻点,确认无毒后撬开箱盖,却见里面码着用断指血封印的《海路分银簿》。"每根断指换三石漕粮," 他的声音通过芦苇管传到船上,"这些断指来自江南漕工,也来自十年前的平卢匠人...... 老张,这是令尊的断指拓片吗?"
老张凑近微光,突然哽咽:"这朱砂印...... 是我爹的 ' 张' 字指模......"
酉时初刻,船队抵达星槎岛,峭壁间的石门刻着唐波双语:"星槎归巢日,万劫不复时。" 易卜拉欣的护身符发出蜂鸣:"节度使大人,这是波斯流亡贵族的诅印记号,门内必有剧毒。"
"但边缘有苜蓿纹。" 李焕的指尖划过刻字缝隙,取出春杏特制的解毒香囊,"平纹社的人来过,这是安全通道的标记。"
更鼓响过五通,众人闯入岛内中央祭坛,七具青铜鼎中翻滚着黑色液体,鼎身刻着 "断指成银" 的密咒。一道身影突然从阴影中走出,官服绣着刺目的逆鹰纹:"李焕,你果然还是来了。"
"王承业!" 李焕的玉符在鼎火光中划出冷光,"幽州锻模案的漏网之鱼,竟躲在江南做分银头子?""分银?" 王承业大笑,"这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匠人断指、漕工沉渠,不过是成大事的筹码!你看这鼎中液," 他踢翻一具鼎,黑色液体里漂出断指,"每一滴都能换十两白银,比你那可笑的商税新制值钱多了!"
"所以你伪造边镇缺甲,阻挠漕运新制,甚至勾结流亡贵族?" 李焕展开从祭坛抢出的《分银总册》,"这里面不仅有你的印信,还有......"
"还有你父亲的笔迹,对吗?" 王承业的笑容阴鸷,"当年他查到星槎岛,就是我用这鼎中液送他归西 —— 如今你也要步他的后尘!" 话音未落,岛外传来金吾卫的号角声,数十艘战船将星槎岛围住。
李焕握紧玉符,却见金吾卫统领突然弃剑跪倒:"李节度使,陛下密旨!" 展开黄绫,宪宗的朱笔赫然写着:"淮南节度使李焕,着全权查案,凡阻挠者,可先斩后奏。"
王承业的脸色剧变,忽闻水手惊呼:"东北海面发现二十艘逆鹰旗船!" 李焕望向海平面,新的黑影正快速逼近,船头的逆鹰纹在暮色中狰狞如鬼。他转身对金吾卫统领下令:"封锁所有暗礁通道," 又对易卜拉欣点头,"该让这些分银船,尝尝匠人之火的滋味了。"
易卜拉欣拔刀劈断祭坛石柱,耐火砖碎屑如暴雨般落下,竟在地面拼出獬豸踏碎逆鹰的图案。李焕摸着《分银总册》中父亲的暗语,对王承业冷笑:"你以为断指能永绝人言?却不知,每根断指,都是钉进你分银墓的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