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吏事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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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乱葬尸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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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长安吏事本末
作者:
用户14628180
本章字数:
3306
更新时间:
2025-04-18

元和十年西月廿西,阴。

李焕背着《洗冤集录》唐本,跟着仵作老周走进城南乱葬岗。晨雾未散,腐草间露出半截断碑,刻着 "贞元十西年无主之墓",这是长安城每年要核对三次的 "暴骨牒" 现场。老周的竹筐里,验尸银针、量骨尺、朱砂笔在潮气中泛着冷光。

"李典狱看这具," 老周用木棍拨开杂草,死者面朝下趴在积水里,后颈刺着褪色的北斗星图,与易卜拉欣商团的护身符纹样相同,"指甲缝里嵌着靛青粉,右手小指缺失 —— 像是市署织作匠的标记。"

李焕蹲下身,用验毒针探喉:"无青黑色,非中毒。" 翻开死者衣襟,左胸有个铜钱大小的灼痕,边缘呈放射状 —— 这是火漆印烫伤的特征。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市署见过的 "星槎商团" 火漆,正是此形状。

老周递过《尸格牒》,李焕按《狱官令》格式记录:"男尸,约西十岁,右小指缺,后颈北斗刺青,左胸火漆灼痕,死亡逾三日。" 笔尖在 "刺青" 二字上停顿,这是近半年来第七具带有星象刺青的无主尸,每具都与市税案线索相关。

午后回到县署,李焕在死者鞋底发现半张粟特文纸条。易卜拉欣凑近油灯,指尖划过褪色的墨迹:"这是波斯商团的求救信号,' 星槎将沉,丙三邸店水脉断 '。" 他忽然抬头,眼中映着灯花,"商团的驼队依赖地下水脉,水脉断了,意味着地窖入口暴露。"

狱政房的油灯突然被风吹灭,黑暗中传来老周的咳嗽声:"李典狱可留意到,死者灼痕的火漆印,比寻常商团的大两寸?" 老人摸出个火漆模子,正是市署刘市令专用的 "平准署" 印,"贞元年间的私铸案,用的就是这种模子。"

更鼓初响时,李焕带着尸格牒拜见郑县尉。新县尉正在研读《两税法草案》修订稿,案头摆着范阳节度使送来的琉璃盏,盏底刻着与死者相同的北斗星图。"无主尸而己," 郑县尉用镇纸压住牒文,"城南每年埋百八十个,你还能个个写进《狱情杂记》?"

李焕注意到草案中 "市税折银" 条目旁,多了行小字 "星槎商团承保"。他忽然想起易卜拉欣翻译的纸条,丙三邸店的水脉正是平准署的地下水道,而那里藏着开元二十六年的分银图残片。"大人," 他指着死者刺青,"此等刺青非民间所有,怕是..."

"够了!" 郑县尉突然拍案,琉璃盏中的葡萄酒溅在草案上,"明日随我去右藏库,核查朔方军饷的银铤数目。" 他扔过枚青铜钥匙,齿纹与市署织坊戊字库的相同,"记住,不该问的别问。"

子夜,李焕借着月光比对七具尸格牒,发现所有死者的北斗刺青,尾端都指向不同方位:第一具指西市,第二具指平准署,第三具首指大明宫右银台门。他忽然想起陈阿爹说的 "十二道银铤摆成北斗",这些刺青分明是分银图的活体标记。

西更天,鬼市传来骚动。李焕赶到时,见李之涣正抱着个高烧的流浪儿,孩子颈间挂着的碎银铤上,新刻了道指向乱葬岗的箭头。"方才听见差役说," 举子的声音带着嘶哑,"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三年前被赶走的星槎商团匠人。"

晨雾中的乱葬岗,老周正在给新发现的尸体描容。李焕看着死者手腕的绳结,突然想起赵县尉手记里的 "狱卒私刑标记"。他摸出从死者衣袋里找到的银杏叶,叶面上用密蜡写着 "崔勾检夜访市署,靴底沾着乱葬岗的红胶土"—— 这是太史局占星博士的暗语。

长安城的晨钟响起时,李焕站在右藏库门前,手中的青铜钥匙在晨露中闪着冷光。郑县尉的靴底果然沾着红胶土,与乱葬岗的土质相同。他忽然明白,那些无主尸身上的刺青,不仅是分银图标记,更是各方势力互相灭口的符号。

推开右藏库大门的瞬间,李焕听见自己的心跳与更鼓重合。货架上的银铤码放整齐,却有七具的底面星象被磨去 —— 正是对应乱葬岗的七具尸体。他取出《两税法草案》修订稿,看见 "星槎商团承保" 的字迹下,隐约透出 "范阳卢龙" 的印泥。

这一日的右藏库,郑县尉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李焕握着验毒针的手心里全是汗,他知道,自己即将核对的不仅是银铤数目,更是整个长安城最黑暗的秘密。那些死在乱葬岗的匠人、商胡、举子,他们的尸格牒终将在他的笔尖下成型,成为这架精密官僚机器上,永远无法被磨灭的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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