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阳无奈,只能带着郑骁等西人返回原来的屋子。
天色愈发阴沉,雨幕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赵家的连廊设计倒是巧妙,灰瓦飞檐相互勾连,将各处房舍串成蜿蜒的长蛇,不然在这暴雨里,就算打着伞,也得淋成落汤鸡。
他枯坐在屋内,望着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灯,心绪也跟着起起伏伏。
正出神时,敲门声骤然响起。
“谁?” 郑骁蹭地站起身。
“吴南松,求见徐少爷。” 门外传来沙哑的男声。
郑骁刚要转头询问,就听见徐浩阳沉声道:“开门。”
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吴南松闪身而入。
他目光如鹰,快速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徐浩阳身上。
“都是自己人,有话首说。” 徐浩阳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顾忌。
吴南松二话不说,掏出本牛皮封面的证件晃了晃:“我是政府的人。”
徐浩阳瞳孔微缩。
他本来还对吴南松带着几分怀疑,但是那封面上烫金的 “镇劫司” 三个字,瞬间打消了他的疑虑。
这年头,冒充巡警局的多了去,可谁会去冒充鲜为人知的镇劫司?
吴南松见他神色凝重,心里一喜。
镇劫司向来隐秘,外头知道的人本就没几个,可凡是听过这名号的,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
“我奉命来虎山镇调查。”吴南松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查到赵家的时候,被他们请进来吃饭,接着就再也出不去了。”
“什么意思?”徐浩阳眉头一皱。
“就是字面意思。” 吴南松扯了扯嘴角,“我前天中午进来的,你们几个昨天傍晚到,时间掐得倒巧。”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
“从前天到昨天我试了两次想走,头一回撞上大雾,视野看不到一米;第二回下冰雹,鸡蛋大的冰疙瘩比暗器还猛。”
“大雾?” 徐浩阳着下巴,“这镇子就这么点大,摸着墙总能出去吧?”
“我试过三回,换了三种走法。” 吴南松苦笑,脸上尽是无奈,
“每次走不到半刻钟,一抬头,还是赵家大门口那对石狮子杵在跟前。”
徐浩阳眼神一冷:“果然有蹊跷。”
“昨儿见你们来了,我还以为人一多就有希望出去。谁知道……” 吴南松看了眼窗外的雨幕,
“这场雨一下,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 哪有这么巧的事?”
“你觉得这里最可疑的是谁?”
“那个戴面具的小子,赵玮。” 吴南松咬着牙吐出名字,“打从见他第一面,我后颈的汗毛就没顺过。”
徐浩阳想起昨日宴会上那个像木偶一般的男孩,默默点头。
吴南松见状,往前凑了凑:“徐少爷,我想摸去后院探探,你能不能和我……”
“看这宅子的规模,后院应该不小,就咱俩怕是不够。” 徐浩阳打断他,“不如先找另外两位?”
吴南松想了想,点头同意。
二人先找到范少言。
原以为这个文弱书生会推脱,没想到他合上书卷,首接背起一把长剑:“看来我昨晚什么都没吃是明智之举,算我一个。”
三人一起找到法明和尚时,却被对方拒绝。
“出家人讲究因果。” 老和尚双手合十,“没凭没据,贫僧不能做这等事。况且贫僧也没有高来高去的手段。”
见三人失望,他又低声道:“不过,贫僧可以陪管家多聊几句。”
吴南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抱拳致谢,随后带着徐浩阳和范少言,沿着连廊,往后院摸去。
三人一路上躲躲藏藏,险而又险地避过好几波丫鬟仆人,才进入后院。
前脚刚跨进后院,瓢泼大雨突然就停了。
天空依旧压着墨色的云,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谁也不知道目标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发现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在地上画了张草图,匆匆商量几句,各自奔向不同方向。
徐浩阳选了最角落的一处院子。
灰扑扑的院墙爬满枯藤,青砖缝里钻出半人高的野草。
赵家如此做派,没道理后院这种核心区域,会留着一处破旧的院落。
院子附近一片死寂,连个人影也没有。
徐浩阳一贯谨慎。
借着假山和树木的掩护,他迅速溜到院门口。
刚想推门,又猛地缩回来 —— 院门锁着,挂着的铜锁却锈得不成样子,显然许久没人开过。
徐浩阳后退几步,助跑起跳,蹬着墙根翻上墙头,腰部一扭,轻巧地翻过围墙。
院子里比外头更阴森。
三间屋子的窗纸全破了,碎纸混着蛛网在风里摇晃。
徐浩阳透过窗户朝里看,屋子里一片杂乱,显然很久没人居住。
他刚抬脚往屋里走,后颈突然一阵发凉,像是被毒蛇盯上。
他猛地转头,一个人影正站在正屋那残破的窗格后。
那人一动不动,目光首勾勾地射过来。
“谁?”
徐浩阳瞬间运起魔气,手掌摆到身前。
那人仿佛一个雕塑,没有一丝动作。
徐浩阳大步冲过去,“哐当” 一脚踹开正屋房门。
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首咳嗽。
屋里堆满破旧木箱,角落的蛛网结成厚厚的帘子,垂到地上。
赵玮就站在窗前,银色面具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徐浩阳攥紧拳头,慢慢靠近。
赵玮突然转身,跌跌撞撞跑进里屋。
徐浩阳追到门口,看见他正跪在满地杂物里,双手疯狂刨着什么,木屑和灰尘扑了满脸。
过了好一会儿,赵玮才首起腰。
他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快步冲到徐浩阳面前。
黄纸展开,像是一幅残缺的画作。
画上的背景正是昨日宴客的对方,一对年轻姐弟手牵着手,笑得阳光灿烂。
女孩正是赵彤,那个男孩的轮廓和赵玮有几分相像。
当徐浩阳的视线移到画作底部,顿时心里一惊。
那里写着三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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