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开幕前夜,林蔚然在展厅调试射灯,仿佛是一位在舞台上精心布置的导演。
冷白光柱如灵动的精灵,掠过墙面时,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突然在阴影里鲜活起来,宛如沉睡千年的人被唤醒。
她踮脚擦拭画框边缘,指尖触到亚麻画布粗粝的纹理,恍惚间,那蝉鸣仿佛是时光的使者,穿透了岁月的纱帐,奏响了一曲悠扬的乐章。
“左边第三盏灯偏了十五度。”
周叙白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剑,惊得她踉跄不己,若不是扶住升降梯,恐怕早己摔倒在地。
他宛如一个幽灵,不知何时悄然站在展厅门口,黑色高领毛衣上沾着晶莹的夜露,宛如点点繁星,手里拎着印有医院标识的纸袋,仿佛是一个神秘的使者。
林蔚然眼睁睁地看着他熟练地调整着轨道灯的角度,那光束如同一只温柔的手,精准地笼住了画中人的泪痣,仿佛又将她带回到了美院通宵布展的那个夜晚。
“你怎么进来的?”
她听见自己那发紧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展厅里不断回响,仿佛是一个孤独的幽灵在诉说着自己的疑惑。
周叙白缓缓举起工作证,那塑封套的边缘己经被岁月磨得发白,宛如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而那张证件照上的少年,刘海如同一道黑色的瀑布,遮住了眉骨,与眼前人梳向脑后的银灰发丝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心动的画面。
纸袋被轻轻放在展台上,消炎药和绷带从袋口探出头来,仿佛在向她招手。
“你总忘记处理画框毛刺。”
他那指节上的创可贴,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让林蔚然的鼻腔一阵发酸。
大二那年,她为了赶制参赛作品,通宵达旦,被木刺扎得满手伤口,仿佛是被无数只小恶魔袭击。而周叙白,则如同一个勇敢的骑士,翻墙送来医药箱,那月光从画室的天窗倾泻而下,仿佛是一层银色的纱幔,轻轻地覆盖在他的睫毛上,凝成了一层洁白的霜。
午夜钟声撞碎寂静,周叙白忽然走近画作。
他的影子完全覆盖住画中人的瞬间,林蔚然发现两者脖颈处的痣竟在相同位置。
"这幅画..."他伸手虚抚过油彩堆积的肌理,"永远停留在二十岁啊。"
手机铃声突兀地撕裂空气。
周叙白接电话时后退两步,整个人没入展厅角落的黑暗。林蔚然听见模糊的女声从听筒溢出,带着撒娇的黏腻。
她转身去拧颜料管,钴蓝挤在调色板上像一汪冻住的湖。
"未婚妻?"
她盯着颜料刀在钴蓝里搅出漩涡。
周叙白沉默着将工作证收进内袋,金属链扣碰撞声清脆如冰裂。
当他转身走向安全出口,林蔚然瞥见他后颈的文身——铃兰花茎延伸进衣领,上次见面时那里还只有花苞。
晨光染白窗棂时,林蔚然在画前发现牛皮纸信封。
火漆印是铃兰图案,拆开竟是空白请柬,婚礼日期那栏印着展览闭幕日。
请柬里夹着半张乐谱,正是那首《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的高潮段落,当年被她赌气撕碎的部分。
布展助理推门进来时,林蔚然正把戒指按进调色板的钴蓝色块。
年轻女孩惊呼着捡起滚落的铂金圈:"林老师,这内侧刻的不是您名字缩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