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洛阳城墙泛着诡异青磷,顾衍的铁尺劈开裂隙中的盐渍。陆清晏的竹骨折伞掠过箭楼垛口,伞尖铜针在墙砖钉出二十八宿图——危宿方位突然渗出暗红卤水。
"《营造法式》载城砖该用糯米灰浆,这盐卤..."她指尖捻起结晶,"是东海盐场特供的井盐,有人用护城河偷运私盐!"
韩昭踹开武库铜门,硫磺味中混杂着血腥。萧晨银丝绞碎暗仓,整箱的连弩部件裹着盐粒倾泻而出——每个机括都刻着"天启五年将作监制"。
"三年前兵部奏销的报废军械。"顾衍展开染血的调令,"原来在盐卤里泡出新刃,倒比工部锻造还快三分。"
惊雷劈裂城楼,暴雨冲刷出地砖下的盐道。陆清晏的算珠突然卡进裂缝:"《九章》均输术算得盐道容积超常——这下面藏着赤狄运兵船!"
暗河在火把映照下泛着银光,顾衍的铁尺劈开浮尸铁链。三百具盐工骸骨串联成舟,每具胸腔都塞着顾氏箭匣。韩昭的横刀斩断桅杆,整箱的盐引裹着血书簌簌而落。
"难怪近年漕运损耗高达三成。"陆清晏蘸取盐粒在船板勾画,"用盐工尸首压舱运弩,诸位把'漕运命脉'做成棺材钉!"
暴雨如注,萧晨的银丝缠住漕吏脖颈:"解释下,顾氏箭匣怎会嵌在洛阳城墙?"
老漕工癫狂大笑:"顾大人该问问那位'慈悲为怀'的太后,她佛堂暗室的..."
破空声骤至,韩昭的横刀慢了一瞬,老漕工咽喉己插着淬毒念珠——檀木刻着顾衍生辰及"庚辰年七杀"字样。
大相国寺地宫阴风刺骨,陆清晏的竹伞尖挑开鎏金佛像。跌出的不是佛经而是半幅血袈裟——北斗七杀星图与顾衍胎记完全重合。
"贞元五年天象异变,太后借七杀星篡改玉牒!"韩昭扯开衣襟,胸口刀疤赫然是星图局部,"这道疤是当年为护你母子留下的星象图!"
顾衍握剑的手猛然颤抖,血袈裟在火盆中显影:"...妾身携玉玺残片假死脱身,太后以星象之说污我儿为灾星..."
暴雨击穿地宫天顶,萧晨的银丝在梁间织出星图:"卯时三刻,八百匹'驿马'将载瘟蛊入京——"
"马尾里藏的不是军情。"陆清晏碾碎手中盐块,"是能让运河沸腾的赤狄火鳞粉!"
洛阳马市笼罩在诡异晨雾中,顾衍的铁尺劈开"官马"辔头。赤色粉末遇风即燃,陆清晏旋伞为盾:"西域火鳞混南海磷粉,这配方..."
"正是焚毁幽州军械库的元凶!"韩昭的横刀己架上太仆少卿咽喉,"说!兵部谁在给你们开城门?"
阴影中传来木鱼脆响,太后仪仗自火光中显现:"顾卿可知,这些火鳞的钱——"她抖开染血的《慈幼局账册》,"来自你母亲典当凤冠设立的育婴堂!"
"并州弃婴阿丑被炼成火奴前,在铁笼刻了八个字。"顾衍突然撕开前襟,心口刺青赫然是"盐泪灼肝胆","今日我便替苍生讨个乾坤朗朗!"
地动山摇间,萧晨的银丝在马场织成火网。陆清晏蘸血在旗杆勾画:"乾三连,坤六断——锁关!"
晨曦穿透硝烟,顾衍将太后密旨掷入洛水。陆清晏展开重绘的《盐铁志》,新墨遒劲如剑:"这世间最炽烈的火,不是西域火鳞,是孤寡老妪拾薪煮盐时,灶膛里不灭的星火!"
八百里加急突至:"顾氏旧部阵前倒戈,生擒赤狄主帅!"
韩昭扯下叛将面甲,黥面下的刀疤触目惊心——正是当年顾府马夫,左耳缺角与顾衍记忆中的忠仆重合。
"噬心蛊能篡改容貌,却断不了血脉感应。"萧晨碾碎最后一只蛊虫,洛水忽然逆流——三百尊镇国鼎破浪而出,鼎文拼出完整的《九州盐铁图》。
暴雨初歇,顾衍抚过母亲血袈裟:"该去会会那位'星象大家'了,她观的不是天命——是焚尽忠良的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