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前夕,绍兴兰亭的鹅池碑突现异状。守碑人柳砚青晨起拓印时,见王羲之"鹅"字竟渗出猩红墨渍,碑面裂纹蜿蜒如交趾血蟒。阿礁剑鞘轻扫碑文,磁针逆旋如涡——青石深处竟嵌着荷兰代尔夫特陶盘的钴蓝釉纹。
"《墨池编》载真腊'血书术',以鳄胆汁淬松烟,遇潮则蚀金断玉。"慕云深蘸取墨渍置于歙砚,朱砂竟凝成活物般游走,"但这腥气混着西班牙教堂彩窗的铅毒,倒是把红毛番的蚀骨术刻进了书魂。"
陆听雪铁伞尖挑起半幅残帖,未干的墨迹凸起爪哇格里斯剑纹:"满剌加巫师的换髓法,竟将兵戈杀气融进笔墨肌理。"
卯时三刻,稽山书院晨课声忽变嘶吼。学子们临摹《兰亭序》时突然癫狂,笔锋所过之处宣纸尽成靛蓝灰烬。阿礁剑挑砚台,磁石剑竟被墨气蚀出蜂窝孔洞。
"巽位生门在第七张书案!"慕云深青竹丈量学堂布局,竹节渗出混着硫磺的松烟墨,"这不是普通走火入魔,是有人在篡改《笔髓论》墨诀!"
藏经阁顶突然传来裂帛声。陆听雪旋身踏檐而上,见山长被蛛网状墨丝倒悬梁间,手中宋版《淳化阁帖》正化作万千墨蚁。铁伞劈断墨丝时,伞面星图映出墨痕暗藏的葡文——"黑郁金香号"。
申时正,王羲之衣冠冢的墓道石突现血书。守墓人褚三指跪坐墓门前,手中鼠须笔管寸寸龟裂。阿礁以剑鞘探查墓砖,鞘尾磁石吸附上缠着金丝的笔椟。
"《法书要录》载渤泥'笔傀术',但笔椟用的是琉球海檀木。"慕云深青竹挑起残片,檀香中渗出混着龙涎香的毒雾,"这金丝掺了澳门大三巴牌坊的铁屑,遇潮则化针。"
陆听雪铁伞展开《书断》残卷,伞骨银铃震出暗藏的三十六根笔脉线。丝线末端系着刻满《永字八法》的锡丸,正随墓道阴风改变张力:"好个借墓养傀的笔冢阵!"
暗处忽有青瓷反光,八具荷兰画师装扮的傀儡破壁袭来。阿礁磁石剑吸附墓室铜灯成阵,却见傀儡关节喷出混着毒雾的彩陶碎屑!
戌时星现,五艘弗鲁特商船突袭鉴湖。船舷喷洒靛蓝墨雾,在残阳下凝成遮天罗网。阿礁踏着翻涌的墨浪飞渡,磁石剑吸附船体铁钉借力,剑锋却被毒墨折射的霞光灼出青烟。
"乾宫死门在第三面船帆!"慕云深立于会稽山巅观阵,青竹丈量星位,"陆姑娘,可记得焦山《瘗鹤铭》的'铁画阵'?"
陆听雪铁伞倒插湖岸,伞骨弹出郑和宝船遗留的磁枢残片。书匠们推动改良的墨车,湖水在暮色中竟未随墨雾扩散,反而凝成逆流铁画。阿礁剑引天雷劈入墨阵,光电交织中船帆轰然炸裂,漫天碎纸凝成荷兰东印度公司徽记。
"西译馆授你们文墨之道,不是让用来祸乱书魂!"慕云深青竹刺穿主舰龙骨,竹节渗出净魄的辰砂,"今日便教你们知晓,何谓'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
七日后,重铸的瘗鹤碑沉入鉴湖口。阿礁发现碑阴暗格藏有未启用的爪哇墨锭,纹样雕刻着诡异笔法——上半幅是《书谱》记载的"锥画沙",下半幅却是欧洲人绘制的蚀骨笔阵。
"好个断我文脉的毒计。"陆听雪铁伞尖挑开镀金笔洗,露出底层被覆盖的倭国菊纹,"若让他们篡改书道得逞,整个华夏翰墨都将沦为鬼篆。"
慕云深在新建的观书亭展开羊皮书脉图,青竹蘸朱砂补全被墨瘟腐蚀的笔意:"当年智永禅师写坏千支笔,为的是'书道承脉',岂料千年后笔墨竟成他人凶器?"
惊雷炸响时,幸存的商船残骸中漂出鎏金笔架。阿礁以磁石剑吸附墨纹,架身内侧竟刻着《武备志》缺失的书道篇批注——那细微飞白勾勒的,正是澎湖湾深处的墨渊坐标。
硝烟散尽的清晨,阿礁蹲在松烟窖旁帮柳砚青添柴。湘竹制成的墨模在晨光中泛着乌泽,老墨工从褡裢里掏出个锡盒:"爪哇带来的龙血竭,和胶时掺些能定魄。"
陆听雪在兰亭偏殿调试铁伞,忽见伞面皴裂纹卡着粒南洋月光石——正是那日笔冢阵中崩落的锡丸。慕云深倚着曲水流觞石抛来油纸包:"马尼拉教堂的彩玻碎屑,裹着绍兴茴香豆。"
观书亭顶层的露台,慕云深与老书博士对弈。歙砚棋盘上,黑子化作墨韵流转,白子变作远洋舰船。"您这'铁画银钩'的困局,"老博士落下关键一子,"倒似万历朝那些私贩碑帖的牙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