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方过,崇明盐场的卤水池突现绛紫色水华。老盐工李驼背舀起半瓢卤水,未及细察便昏厥倒地,掌纹间爬满蛛网状青痕。陆听雪铁伞尖挑起水藻,伞面星图映出南洋血檀木纹理——那正是三佛齐古国祭祀用的"焚香藻"。
"这不是天灾。"慕云深将藻叶浸入磁石粉,叶脉渗出猩红汁液,"《岭外代答》载占城巫术'香噬',以血檀培植毒藻,遇盐则化气攻心。"
阿礁劈开新筑的防潮堤,见榫卯间填塞的糯米灰浆竟生出菌丝状红须:"苏门答腊的阴刻法,倒是把栽赃嫁祸刻进了砖缝里。"
寅时三刻,十二座盐仓同时飘出异香。值守盐丁眼泛赤光,竟将防潮沙垒成祭坛形状。慕云深青竹点破仓顶瓦当,檐角暗藏的陶制香囊簌簌炸裂,涌出的毒藻孢子遇光疯长。
"好个借物传魂!"陆听雪铁伞旋成屏障,伞骨弹出磁石滤网,"用《齐民要术》里的菌植法养毒,倒是把贾思勰的济世心活成了魇镇术。"
阿礁磁石剑引雷劈向藻丛,电光却被香雾折射成致命虹彩。盐工们推来改良的鼓风车,谁知气流反助毒藻扩散。慕云深撕下官袍浸泡卤水,突然喝道:"坎位生门在巳时三刻!推车改走震宫位!"
午时烈日最盛时,三艘爪哇商船突袭盐港。船首铜管喷射的不是蚀甲砂,而是裹挟毒藻的香雾弹丸。阿礁踏浪飞渡,磁石剑吸附的盐粒在高温下晶化成镜,将日光聚焦成火线。
"《武经总要》火攻篇第七式!"慕云深青竹挑起晒盐棚苇席,卤水蒸气遇光凝成棱镜阵列,"诸位可记得诸葛武侯的藤甲兵破法?"
陆听雪铁伞倒插滩头,伞面星图引动地磁极光。盐工们齐推磁力水车,卤水在镜阵中蒸腾成雾墙。阿礁剑引天雷劈入雾霭,毒藻在光火交织中燃起青焰,竟在空中凝成三佛齐梵文咒印。
"大明疆土不养邪祟!"慕云深青竹蘸朱砂凌空画符,火焰梵文轰然炸裂。爪哇船帆遇火星火,香雾反噬船舱,甲板上的暹罗降头师在毒烟中化作枯骨。
申时三刻,海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新修的导流渠突然塌陷,涌出的不是卤水而是滚烫硫磺。阿礁剑挑岩浆,发现岩层间嵌着精铁齿轮——竟是改良自西域坎儿井的水火机关。
"荷兰人的地脉炮!"陆听雪铁伞劈开岩壁,露出内藏的锡兰乌木导管,"用《农政全书》的排灌术改作焚城器,徐光启大人若在世,定要痛斥尔等数典忘祖!"
慕云深青竹丈量裂缝走向,突然掷出《郑和航海图》残页:"巽位地气己乱!速将磁石盐车推至艮位!"盐工们列阵拉动铁索,三十年前埋设的镇海铁锚破土而出,锚链绞碎地底火器机关。
三日后,重铸的镇海锚沉入地脉裂隙。阿礁率工匠改良盐田布局,在沟渠间铺设磁石引雷针。少年抚过锚身三宝太监铭文,忽然察觉爪哇香藻残留的纹路,竟与葡人海图上的暗礁标记暗合。
"水利万物而不争,人心若毒甚于猛兽。"慕云深在新建的观潮阁题匾,"当年郑和船队九桅十二帆,为的是互通有无,岂料百年后竟成他人魇镇之物!"
陆听雪铁伞新嵌的乌木滤芯与磁针共振,伞尖划过南洋海图:"红毛番用我华夏技艺反噬中华,这道理,该用他们的火枪刻在墓碑上。"
惊雷炸响时,爪哇商船残骸中升起诡异狼烟。阿礁磁石剑凌空劈散烟柱,灰烬里竟飘出苏门答腊龙涎香的残片——那香气与二十年前兵部失窃的《南海堪舆图》封印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