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章:经声永不绝**
银杏叶铺满殡仪馆后巷时,王引路正握着扫帚清扫香灰。乾坤日月佩化作的铜铃系在腰间,随着动作发出清响。瑶瑶蹲在枫树下数蚂蚁,每只甲虫背上都闪着经文字符。
"爸爸,蚂蚁在搬运星星。"瑶瑶摊开掌心,露珠里倒映着缩小的星云。王引路扫帚一顿,看见女儿马尾辫上别着的正是那支刺破蛛母的蜡笔。
焚化炉突然传来空灵的诵经声。王引路推开铁门,发现本该存放骨灰的格位里摆着七本《长生不老经》。当他触摸最旧的那本时,书页纷飞成鹤,鹤羽落下处显现金色小径——尽头是老乞丐在煮茶。
"尝尝今年的新茶。"老乞丐推来青瓷盏,汤色里沉浮着甲骨文。王引路浅啜一口,尝到三千年前贞人刻字的血锈味:"您就是初代持经人?"
茶雾升腾间,老乞丐的皱纹里淌出星砂:"每代守经人都会成为下一部经书的注释。"他掀开衣襟,胸口刻满历代持经人的姓名,王引路和瑶瑶的名字正在缓缓浮现。
瑶瑶突然闯入幻境,发梢沾着银杏叶:"老爷爷,你把我写进书里了吗?"她指尖点向虚空,那些甲骨文竟自动重组成童话故事。老乞丐放声大笑,茶盏倾倒处,历代持经人的悲欢尽数泄入地缝。
殡仪馆钟声敲响时,王引路发现自己仍握着扫帚。瑶瑶在枫树下堆起经书形状的沙堡,沙粒间游动着翡翠蜘蛛。当他准备清扫香炉时,发现炉灰上留着未燃尽的字迹:"今日当去。"
傍晚的菜市场人声鼎沸。王引路在豆腐摊前转身的刹那,怀中的经书突然轻如蝉蜕。泛黄的书页化作流萤飞散,每个光点都映着不同时空的修行者。卖菜大婶的微信扫码器突然播报:"到账七劫修为。"
瑶瑶踮脚将蜡笔放回文具店货架,转身时马尾散开,青丝如瀑垂落腰际。王引路在橱窗倒影里看见少女模样的女儿,而她手中的棒棒糖正析出《长生不老经》终章。
"要下雪了。"瑶瑶呵出白雾,水汽在空中凝成老乞丐的脸。第一片雪花落在王引路眉心时,他三十三年的记忆开始抽离——那些熬夜码字的艰辛、争夺抚养权的撕扯、在停尸间诵经的孤寂,都化作水墨浸染雪地。
公园长椅上,王引路的白发渐转乌黑。瑶瑶靠在他肩头哼唱童谣,音符落地生莲。当最后一丝执念消散时,他们坐过的位置开出并蒂雪莲,花蕊中藏着微缩的星河棋盘。
古玩市场西角的槐树又添新痂。流浪孩童从树洞掏出血渍斑斑的《长生不老经》残页,对着夕阳大声诵读。蝉在暮色中突然开悟,褪去的空壳里飞出翡翠蝴蝶,翅上金纹正是"平常心"三字。
远山传来晨钟,惊散经声凝成的朝霞。殡仪馆新来的实习生推开值班室,看见桌面留着未饮的普洱茶,杯底沉着一枚褪尽文字的玉简。窗外,穿涤纶工装的背影正消失在银杏雨深处,一步踏碎满地黄叶,一步生起万里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