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山的黑岩在月华下泛着铁青色，苏红衣踏着混沌青莲的根须攀过万丈绝壁。
指尖触及岩壁的刹那，斑驳的太古符文骤然亮起，映出峭壁上密密麻麻的剑痕——那些划痕深达三丈，边缘凝结着暗金色的干涸血迹，仿佛十万年前那场大战的余烬仍在燃烧。
"叮——"
怀中的半枚莲子突然震颤，在寂静中发出清越鸣响。
苏红衣仰头望去，只见山巅的悟道茶树竟在月轮中投下双影。
一株焦黑如炭，枯枝上挂着风干的修士骸骨；另一株却碧翠欲滴，叶片间流转着混沌雾霭。
茶树下的青铜棋枰泛着幽光，三百六十一枚骨雕棋子正在自行移动。
执棋的灰袍人抬手落下一枚黑子，棋子触及棋枰的刹那，整座山体轰然震颤。
岩缝中渗出粘稠的祭道物质，化作九条巨蟒缠向苏红衣的脚踝。
"乾坤未定，道友何急？"
灰袍人嗓音带着砂纸摩擦青铜器的沙哑，兜帽阴影中两点猩红眸光忽明忽暗。
青莲根须骤然暴长，绞碎祭道巨蟒的瞬间，苏红衣瞳孔骤缩——那枚黑子竟雕成太初古矿源魔的面容，此刻棋子表面翡翠蛊纹流转，母气洪流自棋枰裂缝喷涌而出！
"临！"
青铜巨盾凝结虚空，盾面玄武纹路却被母气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苏红衣足踏行字秘残影后撤，原先立足处的岩层己被洞穿百丈深渊。
灰袍人轻笑一声，枯槁的手指叩击棋枰："十万年了，这招'母气化龙'还是如此无趣。"
棋局西侧的白子突然腾空，凝成长生天尊虚影。
冰棺锁链穿透三朵青莲花苞，极寒之气在苏红衣眉睫凝出霜花。混沌道体自发运转，淡金道血在经络中轰鸣如雷。
"者！"
九秘道图在虚空显化，苏红衣并指斩断锁链，飞溅的冰渣却在半空凝成雪儿的面容。
那虚幻的身影脖颈缠绕蛊纹，唇间溢出的却是灰袍人的声音："你当真以为，瑶池圣女是为你而死的？"
茶树焦黑的枝干突然开裂，树皮下钻出无数翡翠蛊虫。它们啃食着青莲根须，每啃食一寸，苏红衣轮海便多一道裂痕。
灰袍人抬手掀开兜帽，月光照亮那张与雪儿七分相似的面容——右眼是澄澈的琥珀色，左眼却镶嵌着西皇塔碎片。
"当年我剖出这枚眼球镇压仙陵时..."
灰袍人指尖抚过左眼的塔尖纹路，"你那好师妹正忙着把青铜钥匙刺入我心脏。"棋枰上的血迹突然倒流，在虚空凝成十万年前的画面：
青铜仙殿轰然倾塌，少女雪儿浑身浴血，手中钥匙贯穿灰袍人胸膛。
九重帝关在她们身后崩塌，荒天帝的剑光正将十大始祖逼入祭海...
"你以为自己是执棋者？"
灰袍人突然暴起，祭道物质凝成的黑子洞穿苏红衣左肩，"不过是活在楚河汉界里的卒子！"
淡金道血溅落棋枰的刹那，整座不死山的地脉开始沸腾。岩浆从裂缝喷涌而出，却在触及青莲根须时化作漫天金雨。
苏红衣踉跄后退，突然发现每滴金雨中都映照着不同时代的自己——有身披羽衣在仙殿前自刎的仙子，有浑身缠满锁链的魔神，还有...
"看清楚了吗？"灰袍人指尖缠绕蛊纹锁链，"这百万轮回中的你，可有一次跳出棋局？"
悟道茶树的新芽突然绽放，碧叶间浮现天功经文。
苏红衣右眼淌下玄黄泪，左眼迸发飞仙光，九秘道图在虚空拼出完整的"前"字秘纹。
灰袍人脸色骤变，棋枰上的黑子突然调转锋芒："你竟敢..."
"阵！列！前！"
三道秘纹齐出，青铜战戈贯穿灰袍人眉心。
喷涌的祭道物质中，雪儿的残影缓缓浮现："师姐...第九棺里封存着..."
话音未落，十道缠绕灰雾的眸光自东北方星空射来。
苏红衣足下的青莲台寸寸龟裂，却在崩塌的瞬间结出一枚混沌莲子。
新生的悟道茶树突然暴涨，枝干上浮现十万神魔朝拜的刻痕。
"恭迎...吾主..."
震耳欲聋的朝拜声中，苏红衣看见惊悚的一幕——那些叩首的神魔虚影，赫然是十万年前被她斩落的禁区至尊。他们的残魂缠绕着祭道锁链，却向着青莲方向献上最虔诚的祝祷。
灰袍人破碎的躯体突然化作流光，没入茶树新结的莲子。
苏红衣伸手触碰果实的刹那，浩如烟海的记忆洪流席卷识海：
她看见自己身着染血战甲，在青铜仙殿前刻下度人经；看见雪儿将蛊母封印在左眼，跃入轮回海镇压动乱；最后清晰浮现的，是荒天帝斩断仙殿时，那滴溅在自己眉心的道血...
"原来如此..."
苏红衣拭去唇角金血，指尖的莲子己与新生的茶树融为一体。东北方的永夜裂缝中，隐约可见青铜仙殿在祭海沉浮。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她听见新芽间传来的道音：
"青莲开九世，红尘可葬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