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湖的涟漪吞没苏红衣最后一缕残魂时，她看见水面上映出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眉宇间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却蓄着青衫书生特有的文气。
那人指尖轻触湖面，惊起的光晕里浮现出她前世跪在雨夜街头的画面。
"阿九，张嘴。"
清瘦男子掰开她冻僵的手，将半块发霉的炊饼塞进她嘴里。
他青衫下摆洇着大片暗红，咳嗽时指缝渗出血丝，却仍把破伞全倾向瑟瑟发抖的幼妹。
苏红衣突然呛进大口湖水，肺叶炸开般疼痛。
现实与记忆重叠，她看见羽化帝君的分身正掐着摇光圣主的脖颈，将其仙台秘境的至尊残魂生生抽离："废物，连个油尽灯枯的丫头都拿不下..."
"哥哥！"
她突然嘶吼出声，腕间青铜指环迸发的青光竟凝成柄残缺的匕首——正是记忆里兄长用来自裁的那柄！
轮回湖水沸腾如熔金，三千因果线从湖底射出，缠住羽化帝君分身的西肢。
摇光圣主残破的躯体坠入湖中，溅起的水花里浮现出更多画面：兄长背着高烧的她跪在羽化神朝山门前，额头磕在青石阶上的血迹至今未干；他为换一颗淬体丹，自愿戴上刻着"药奴"二字的青铜项圈；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枯槁的手掌按在她眉心，将毕生修为凝成道纹...
"原来你在这。"
羽化帝君分身撕裂因果线，指尖玄黄气凝成战矛，"当年本座亲手抽了他的至尊骨，你竟还能藏着这道残念？"
苏红衣突然平静下来。
她垂眸看着湖面，兄长临死前刻在她识海的道纹正浮出水面，那是用至尊血写就的"前"字秘终极奥义。
湖水倒卷成瀑，她踏着水龙卷升起，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半空凝成九枚青铜钉。
"这一式，叫葬仙。"
她抬手轻挥，青铜钉贯穿帝君分身的瞬间，钉身浮现出兄长教她识字时写的诗句。
每一笔每一画都化作道痕，将分身的仙台绞成碎片。
湖底突然裂开深渊，真正的羽化帝君本尊踏着青铜棺椁升起。
他掌心悬浮着团跳动的至尊本源，其中沉浮的赫然是兄长残破的神魂："本座很好奇，若再杀他一次..."
苏红衣的鬼脸面具突然炸裂，露出底下布满血泪的脸。
她轮海秘境的青铜指环自动解体，碎片凝成柄刻满度人经的青铜剑。
剑锋触及湖面的刹那，整座轮回湖化作明镜，映出二十万年前的真相——
羽化帝君站在尸山血海中，脚下踩着兄长被剥离至尊骨的残躯。
他手中捏着刚出生的女婴，指尖在她心口刻下红莲烙印："第九世药引，成了。"
"原来我才是罪魁祸首..."苏红衣突然大笑，青铜剑调转剑尖刺向自己心口。
剑锋入肉三寸时，湖面突然探出只缠绕玄黄气的手，稳稳握住剑刃。
时空在此刻静止。
叶天帝的残影从湖心走出，战甲上沾染的帝血还未干涸："苏道友，令兄用魂飞魄散为代价，可不是为了看你自戕。"
他屈指轻弹剑身，湖底升起块残缺的青铜碑，碑文正是兄长笔迹：
「阿九，活下去」
羽化帝君突然暴起发难，九具圣体遗骸结成杀阵。
叶天帝残影却化作流光没入苏红衣眉心，她手中青铜剑突然迸发万丈光芒——那光芒里浮现出兄长最后的微笑，以及他燃烧神魂刻在她轮回印上的八个古字：
「红莲浴火，可焚九天」
剑光扫过之处，青铜棺椁轰然炸裂。
羽化帝君本尊首次露出惊容，他胸前悬挂的成仙鼎碎片竟出现裂痕："不可能！这剑气..."
"此剑名'长宁'。"苏红衣踏着度人经符文走来，身后浮动着兄长教她读书时的虚影，"我兄苏长宁的宁。"
最后一剑斩落时，轮回湖底升起九盏青铜灯。
兄长残魂从灯芯走出，温柔地覆住她握剑的手："阿九不怕，这次哥哥真的要走啦。"
帝血染红湖面时，苏红衣听见时空长河上游传来轻笑。
她转头望见二十万年前的兄长坐在破庙里，正将最后半块炊饼塞给小乞儿，自己咽下口混着血沫的雨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