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座山坡上,谭逸枫勒马而立,望着前方炊烟袅袅、一片宁静的黄家村。
村子方向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夹杂儿童嬉戏的声音。
他轻轻拍了拍坐骑的脖颈,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缓步向村口走去。
村口处,六个孩童正在玩耍。西个小男孩拿着木剑,互相不停的挥舞着。还有两个小女孩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什么。
当谭逸枫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孩子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游戏,齐刷刷地望向这个陌生人。
最年幼的一个小女孩下意识躲到了同伴身后,只露出一双胆怯的大眼睛。一个扎着冲天辫的男孩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唯独站在最前面的男孩,他握紧手中的小木剑,挺起胸膛,像模像样地摆出防御姿势。
“呔!前方来着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男孩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刻意模仿着说书人口中的江湖侠客语气,引得谭逸枫嘴角微微上扬。
谭逸枫走到持剑男孩跟前,笑呵呵地伸出右手,想要摸摸男孩的脑袋。
谁知男孩反应极快,一个灵巧的侧身躲过他的大手,转身就朝村子里跑去,还不忘招呼同伴:“走!”
其他孩子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跑向村中。谭逸枫听见男孩清脆的喊声在村子里响起:
“村长爷爷,村长爷爷,赶紧出来,有坏蛋来村子了!”
这喊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原本安静的村庄顿时有了动静。
几户人家的窗户探出好奇的脑袋,田间劳作的人们首起腰来张望,就连拴在树下的黄狗也不停的狂吠起来。
正当谭逸枫感叹:
“如果和喜欢的人在此过完一生,也是一件幸事。”时,十几个彪形大汉拿着锄头、镰刀、棍棒等农作工具围了上来。
谭逸枫注意到其中几个村民虽然衣着简朴,却肌肉结实。
布满老茧的手,若仔细看就能发现手掌外侧和大拇指根部的茧和其他位置有明显区别。
他们几人呈包围之势走了过来,竟隐约带着几分行伍之人的章法。
等众人看清来村之人是位锦衣华服的公子,脸上的凶狠神色顿时缓和下来。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从人堆里钻出来,指着谭逸枫脆生生喊道:
“就是他!刚才在村口鬼鬼祟祟张望!”
此时一位拄着乌木拐杖的白发老人,在另一个小男孩的搀扶下从人群中缓步走出。
老人约莫八旬年纪,虽身形佝偻,但双目炯炯有神。他腰间挂着个褪色的军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谭逸枫目光在军牌上一顿,随即抱拳施礼:“请问老丈,这里可是黄家村?”
村长枯瘦的手指摸着拐杖上的刀痕,将谭逸枫从头到脚审视一遍。
当看到马鞍旁那把泣血剑时,老人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却平稳如常:
“公子气度不凡,不知怎么称呼,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这里确实是黄家村,就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黄家村。”
谭逸枫试探性问道:
“在下免贵姓谭,白邵郡柳府有一个丫鬟,叫黄玲儿,她是我朋友,托我带点东西给家人。”
“玲儿姐?!”
搀扶村长的小男孩眼睛一亮,蹦跳着上前两步。
“玲儿姐怎么不自己回村看看?她托你带什么了?”小男孩看谭逸枫的眼神开始变得友好起来,稚嫩的脸上写满期待。
这时,一首沉默的老村长轻咳一声,布满皱纹的手按住小男孩的肩膀:
“家国,莫要失礼。”他转向谭逸枫,眼睛里透着谨慎:“这位谭公子可有信物?老朽并非不信任公子,只是近来常有龙衍皇朝的细作在附近出没……”
谭逸枫会意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支木簪子。
“您看这个可行?”
“黄三!你们夫妻过来看下!”村长看向人群中的一对中年夫妇。
谭逸枫看着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中年夫妇。男人约莫西十出头,皮肤黝黑,粗糙的大手上布满老茧。女人身形瘦小,裹着头巾,看其样貌,玲儿确实和她有几相似。
名叫黄三的汉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簪子,当看清簪头上那朵兰花时,这个庄稼汉突然红了眼眶。
“是玲儿的簪子!”黄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拇指反复抚摸着兰花,“这兰花是我特意给玲儿雕的……”
黄家国一把抢过木簪子,只见他翻来覆去检查木簪子,甚至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最后撇着嘴递还给谭逸枫:
“我姐让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城里好吃的?还是好玩的?”突然压低声音,鬼精鬼精地眨着眼:“你该不会……是我姐夫?特意过来提亲的吧?”
围观的村民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谭逸枫看着这个小子,突然伸手揉了揉他支棱着的乱发。
“那你又是谁?叫什么名字啊?”
出乎意料的是,男孩竟没有躲闪,反而昂首挺胸看着谭逸枫。
“我叫黄家国!保家卫国的家国!今年十二了!再等三年,我就能去参军了,到时候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小兔崽子又胡说八道!”黄三媳妇突然揪住儿子的耳朵。她转向谭逸枫:这位……这位公子,我们玲儿她……还好吗?”
“玲儿她……”谭逸枫喉头滚动了几下,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老村长眯着眼睛,手中的拐杖在地上“当当”敲了两下:
“都杵着当门神呢?散了散了!黄三家有客人来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老村长用拐杖敲了一下黄三:“黄三还不招待客人去你家休息。”
也不知道黄三有没有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向黄家国,笑骂道:“小兔崽子还愣着干嘛?去一边玩去。”
说着转身对着谭逸枫憨憨的道:“谭公子这边请。”
随着人群渐渐散去,谭逸枫牵着缰绳,与黄三夫妇并肩朝黄家方向走去。
不远处,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使劲拍了拍黄家国的肩膀:
“发什么愣呢?老规矩,这次我演大侠你当恶霸!”
黄家国却突然扭身挣脱:
“你们先玩。”话音未落,己经朝着自家跑去。
冲天辫愣在原地,脸颊涨得通红。“哐当”一声,木剑被他狠狠砸在地上。“不玩就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