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山稳稳地将拖拉机停在粮站门口,赵二虎跳下来,大声喊道:“马站长,我们三里屯大队的货送来了!”
马德发迈着西方步,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睛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哟,敬山啊,二虎啊,这趟辛苦了!路上没出啥岔子吧?”
赵二虎笑嘻嘻地摆手:“马站长,咱还能出啥事儿?敬山哥在,狼来了都不怕。”
“那可好,那可好!”
马德发点着头,绕着拖拉机转了一圈,拍拍木材,又摸摸石料,最后盯着粮袋点点头:“成色不错啊,今年三里屯的货质量挺高的,看来庄队长手下人干活儿还真下了功夫。”
萧敬山谦虚道:“都是乡亲们的辛苦,马站长,咱赶紧验收吧,验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去。”
“哎,不急不急!”马德发朝粮站门口看了一眼,冲着旁边一个小伙子喊道:“何文斌,你过来验货!”
一个瘦瘦高高、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从粮站屋子里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账本,懒洋洋地走了过来,盯着粮袋看了一会儿,忽然咳嗽两声,侧眼瞥着萧敬山,伸手搓了搓指头。
“萧同志,今年你们屯子的粮食是不错,不过嘛,这年头规矩你们懂的,天寒地冻的,我兄弟们也辛苦着呢。”
赵二虎眉头一挑:“啥意思啊?”
何文斌抬起头,眯眼笑道:“哟,这还得我明说?抽包烟、递张票,县城里都这个规矩。”
赵二虎嗤笑一声:“敬山哥,他这啥意思?咱们屯可没这个规矩。”
萧敬山嘴角微微一扬,不动声色道:“马站长,这事你怎么看?”
马德发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转过身去:“验货的事我不插手,你们和何文斌自己聊。”
见马德发装聋作哑,萧敬山心里冷笑一声,对着何文斌摆摆手。
“我们三里屯从来不兴这些花样,今年也不打算开这个头。要验就快点验,要是不验,我们就拉回去,回头我找庄队长让他问问县里领导,这规矩到底谁定的。”
何文斌脸色一下子变了,嘴角抽了抽:“行啊,萧同志,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说完,何文斌伸手掀开粮袋,随意地抓起几把粮食揉了揉,脸色立刻一沉,冷声道:“你们这粮食水分太重,达不到验收标准,不合格!”
赵二虎一听顿时炸毛:“你放屁!刚才马站长还说不错呢,你这手一摸就不合格了?”
何文斌皮笑肉不笑地:“现在我是验收员,我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们要想交,得再补三百斤干粮,不然,这车粮食我一粒不收。”
赵二虎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萧敬山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冷静下来,转而笑眯眯地盯着何文斌。
“何同志,这事可不能乱说。咱们屯这批粮食,装车前都专门晾晒过的,水分控制得很严。”
何文斌冷笑一声,抱着胳膊抖了抖腿:“你们说啥都没用,规矩我说了算!再说了,多交三百斤又不多,不然你们就等着回去挨批评吧!”
周围的社员纷纷围过来看热闹,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是欺负人吗?”
“今年粮食明明都挺干,哪来这么多规矩?”
赵二虎忍不住骂道:“何文斌,你别给脸不要脸!”
何文斌不屑地瞪了他一眼:“赵二虎,注意你的态度,不想交粮就滚回去!”
萧敬山压了压赵二虎的肩膀,嘴角却挂着冰冷的笑意:“何文斌同志,你这是故意找茬,想整我们是不是?马站长刚刚亲口说这粮食不错,你现在非要说不合格,恐怕不是粮食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吧?”
话一出口,围观的人顿时一阵哄笑,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叫起好来。
何文斌脸涨得通红,强撑着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就是按照规矩办事!”
萧敬山冷声道:“规矩?你这规矩怕是专门针对我们三里屯吧?这样吧,我现在就把粮食拉回去,首接找县革委会汇报一下,让领导来看看你们这粮站到底在搞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