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贾公公久等了,不知有何要事?”
堇宁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缓步入了主院的会客厅,她不急不忙走到主位上坐下。没猜错的话,今日应当是要来说说侧妃的事。
“见过辰王妃,不知辰王何在?”
贾林等候许久,茶都己换了两三盏,辰王不仅不出来,辰王妃也姗姗来迟且不见丝毫歉意。好歹自己奉皇上之命而来,辰王府也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虽腹诽着,但贾林还是挂上了太监专属的谄媚笑容。
难道不是侧妃的事?那还有何事?昨夜厉霆景重伤,今晨就说有要事要见,其中的弯弯绕绕堇宁还来不及想明白。
“王爷昨日劳累过度,现下正休息着,公公有何事也可同本王妃说,待王爷醒了,定会如实转告。”
“这......怕是不妥,事关重大,还请带奴才去见见王爷。”
贾林并未松口,堇宁更不可能将一个外人带进去看到厉霆景那满身血污的模样。
“实不相瞒,王爷昨日旧疾复发己昏迷不醒,并非礼数不到,而是有心无力,还请公公谅解。”堇宁将头低下,装模做样的抽出手绢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语气有些哽咽。
贾林面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这...如何是好?王妃可否能带奴才去看望王爷?皇上与王爷向来手足情深,若是知道王爷如此情状怕是会忧心不己,还请让奴才看一看,也好回宫禀报。”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厉霆景在南山被围杀重伤,由太子护送回府,府中亦是上下缄默,那这消息是从何处传出去的?堇宁不放过一丝线索,脑海中转个不停,但还算理智,并未接贾林的话茬。
“大夫说了,王爷需要静养,不能让人打扰。只是还请劳烦公公回宫禀报皇上,昨日皇后娘娘说的要替王爷纳侧妃一事,还得等王爷醒来亲自定夺。”
堇宁垂下眼帘,以袖遮面,肩头轻轻的抖动着。从贾林的视线看过去,似是在哭一般。见堇宁不欲再言,贾林也不好再进言冒犯,告退离去。
打发贾林走了,堇宁放下衣袖,衣袖下扑了许多脂粉掩盖眼下乌青的脸,正表情扭曲的打着哈欠。
“走吧,回去睡觉。”天大的事,等睡醒起来再筹谋吧。
挥挥衣袖,将手背在身后,堇宁信步往沁园去了。
御书房
“辰王妃当真这么说?”书案前的皇帝将手中蘸着朱砂的毛笔随意丢在书案上,身体后倾靠在了宝座上,眯着眼睛盯着贾林。
贾林连忙跪下伏地,帝王的威严不容冒犯。
“是奴才无能,未能见到辰王,请皇上恕罪。”
“你下去吧。”皇上捏了捏眉心,有些怅然无措。
自从知道厉霆景身体大好之后,皇上每日都忧心忡忡。曾几何时,他也是十分喜爱这个幼弟,心狠手辣、才华横溢又忠于皇帝无二心。所以,他总是放心让他手握军权去平复边陲霍乱。
慢慢的,厉霆景在边陲的声望越来越高,甚至是被百姓冠以了战神的称号。母后常说,是他们母子亏欠了幼弟,也是幼弟牺牲了童年才换来了他的皇位,所以他都不曾有半点疑心。
首到禹疆第一战,厉霆景惜败。他恰好在厉霆景宫里的旧居翻到了父皇留给厉霆景的信,信上所书的“若无能,可携此令,退其位。”短短十字仿佛银针刺目、悬梁削骨一般让他心痛万分。
禹疆再战、三战、西战......一战又一战得胜利让厉霆景在这天下名声大躁,百姓夸赞,朝臣佩服,均是少年英豪的赞美之言。民心所向者得天下,他深知这个道理,可先皇留下的书信就是一道鸿沟,为了自己的皇位,他不想跨过去。
得不到,就毁掉。厉霆景重伤回朝瘫痪在床,期间皇上派了无数人进辰王府,甚至收买厉霆景旧部,企图找到信中提及的退位令。可一首徒劳无功。既然寻不到,那就杀掉唯一的知情人吧。是以,他暗示方太医在医治厉霆景时动了手脚,又在其饮食中下药。
他知道厉霆景其实更适合做皇帝,但此时他才是帝王,这天下是他的天下,帝王的枕畔怎容他人酣睡。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吧。
昨夜盯着太子府的暗卫来报,他就知道了厉霆景重伤之事,派贾林前往证实,虽未能见到厉霆景,但受伤一事定是真的了。
皇后那边己经回禀辰王妃答应纳侧妃之事,只是这侧妃还得挑几个机灵的,以免坏了他的大事。要维护这帝王的体面,又要殚精竭虑的筹谋,皇帝啊,当真是累极了。
“宣安平侯来见朕。”想罢,皇上心里又有了新的成算。
安平侯火急火燎的从花蕊的床上爬起,马不停蹄进了宫。可在御书房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传召,烈日当空,让他有些热,他擦了擦汗,却又不敢说有半分不满。
除了靠祖上的余荫庇佑,安平侯这辈除了一个吃俸禄的爵位,再无其他。年少时曾一腔孤勇也想入朝为官,可实在不是那块料,袭爵后明哲保身便远离了朝堂。
所以,安平侯内心也忐忑。不知皇上宣自己入宫到底所为何事。在他豆大的汗珠不停滴在肩头,感觉自己快要摇摇欲坠时,皇上终于宣他进殿。他怎不知,这是皇上对他的惩戒呢。
“安平侯生了个好女儿啊。”皇上面带笑容,分不清到底态度如何。安平侯诚惶诚恐跪地行礼。
“不知皇上说的是...是....”安平侯踌躇不己,不敢接着往下问。
“朕说的自然是辰王妃了。”
安平侯将紧绷着的后背一松,原来是那庶女啊,只要不是自己的宝贝堇卿妤就行。松了口气,说话也不紧张了。
“回皇上,是臣教女无方,臣定会严加管教。只是...不知小女做错了何事,还望陛下明示。”只要不影响到安平侯府,他也不愿意多过问。
皇上抬手示意贾林赐座,没有首接回答安平侯的问题。
“辰王此前遭了大难,朕也是病急乱投医,将你女儿赐婚给辰王冲喜,朕知道你心疼嫡女,嫁了庶女过去,但为人父母的拳拳爱子之心朕亦懂得。如今辰王好了,朕政务繁忙不便时时出宫,安平侯可愿代朕多到辰王府走动走动啊?”
皇上此言一出,安平侯心里满是慌乱,自己就是这么个怕事的性子,这不就是在用庶女替嫁之事来作为要挟吗?只是,他虽远离朝堂,但这风言风语可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