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路泥泞不堪,墨凌轩的乌云驹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他左手掌心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三日前与南宫策近身搏斗时留下的,军医说刀刃上淬了毒,伤口至今未能愈合。
"将军,前方发现马蹄印!"斥候队长从灌木丛中钻出,手中举着一块沾满泥浆的布条,"看纹样,是南宫军斥候的服饰。"
君芷璃接过布条,指尖捻了捻上面的泥浆:"湿度未干,不超过两个时辰。"她抬头望向东南方层层叠叠的山峦,"他们往黑石峡去了。"
墨凌轩剑眉紧锁。黑石峡地势险要,素有"一夫当关"之称。他转向萧逸尘:"你带一队轻骑绕北坡,截断退路。"
"得令!"萧逸尘单腿跃上马背的动作依旧利落,尽管左腿的箭伤让他面色发白。
队伍分兵两路。墨凌轩带着主力沿着泥泞的山道继续追击,马蹄不时打滑,有几次险些坠崖。君芷璃的白马突然前蹄一软,她轻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栽去。
"芷璃!"墨凌轩探身一捞,堪堪抓住她的束腰。两人在马上摇晃几下才稳住身形,君芷璃的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心跳。
"我没事。"她微微喘息,指向崖壁上几处新鲜的刮痕,"看那里,有人搬运重物的痕迹。"
墨凌轩眯起眼睛。那些刮痕呈规则的平行线,间隔恰好与战船甲板的宽度吻合。"南宫策在拆船运炮。"他声音低沉,"难怪要选这条路。"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追至黑石峡口。峡谷如被巨斧劈开,两侧峭壁陡立,中间仅容三骑并行。谷口散落着几具尸体,都是南宫军的装束。
"内讧?"副将疑惑道。
君芷璃下马检查,突然脸色骤变:"不对!"她翻开一具尸体的衣领,露出颈侧青黑的刺青——西域死士的标记。"是金蝉脱壳之计!"
几乎同时,峡谷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墨凌轩本能地扑倒君芷璃,一块磨盘大的山石擦着他们头顶飞过,砸在后方队伍中,顿时人仰马翻。
"落石!快退!"
队伍仓皇后撤,却见谷口不知何时己被圆木堵死。峭壁上方现出数十弓箭手,箭雨倾泻而下。
"盾阵!"铁甲相撞声如雷霆炸响。墨凌轩将君芷璃护在身下,一支箭矢穿透他的肩甲,鲜血顺着臂铠滴落。
君芷璃突然挣脱他的保护,从马鞍侧袋抽出一面赤红旗帜奋力挥舞。峭壁上的箭雨竟为之一滞。
"是南宫军的令旗!"她高喊,"他们分不清敌我了!"
果然,上方的弓箭手陷入混乱。墨凌轩抓住时机,率亲卫队冲向崖壁一侧的羊肠小道。这条猎人踩出的小径几乎垂首向上,他们不得不弃马攀爬。
当墨凌轩的手扒上最后一块岩石时,一柄钢刀迎面劈来。他偏头避过,反手将偷袭者踹下悬崖。眼前豁然开朗——崖顶平台上,南宫策正指挥士兵推动最后三门火炮。
"南宫策!"墨凌轩的怒吼在山谷间回荡。
南宫策猛地回头,玄铁面甲下的独眼闪过一丝惊诧。他毫不犹豫地拔剑斩断固定火炮的绳索,沉重的铜炮顺着斜坡轰然滚落,将狭窄的山路砸得碎石飞溅。
"保护将军!"亲卫们组墙,用盾牌硬接滚落的火炮。巨大的冲击力让最前排的士兵口吐鲜血,但终究为墨凌轩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
就是这瞬息之间,墨凌轩己如离弦之箭冲向南宫策。两人的剑在空中相撞,火花西溅。南宫策的玄铁剑明显更重,但墨凌轩的招式更为精妙。十几个回合后,南宫策的呼吸开始紊乱。
"投降吧。"墨凌轩的剑尖抵住对方咽喉,"你己无路可逃。"
南宫策突然狞笑:"你以为我在逃?"他猛地扯开胸甲,露出绑满火药的躯体,"葬星谷见!"
君芷璃的箭就在这时破空而至,精准射断引线。南宫策怒吼一声,转身跃上早己备好的快马,朝着峡谷另一侧疾驰而去。
"追!"墨凌轩刚要上马,却被君芷璃拦住。
"看那里。"她指向远处山脊。夕阳下,一队骑兵正沿着山脊线快速移动,为首的骑士擎着一面陌生的旗帜——黑底金纹,形如展翅秃鹫。
墨凌轩瞳孔骤缩。这是西域最强大的雇佣兵团"金鹫"的标记,传闻他们只为黄金卖命。南宫策何时与西域势力勾结?
"将军!"萧逸尘带着北坡队伍终于赶到,他指着峡谷下方,"发现南宫军的密道!"
密道入口隐蔽在瀑布后方,里面堆满未及运走的军械。最令人心惊的是十几箱贴着西域火漆的松木箱——全是上等火药,足够炸平半个边关要塞。
君芷璃捡起地上半张烧焦的羊皮纸,上面潦草画着葬星谷的地形图,某处洞穴被朱砂重重圈出。"他真正的目标不是逃跑..."她声音发紧,"是要引爆这个火药库!"
墨凌轩想起南宫策临逃前那句"葬星谷见",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转向萧逸尘:"你带人清点这些军械,务必妥善处理。"又对君芷璃伸出手:"我们去葬星谷。"
当两人策马冲出峡谷时,最后一缕阳光正被远山吞没。夜幕降临,但追击远未结束。南宫策留下的谜团如同黑暗中的蛛网,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