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指尖在面具内侧刻痕上悬了三秒。
十岁那年的记忆突然翻涌——巷口的梧桐叶正落,戴青铜面具的老人蹲在他面前,掌心的卡牌环还沾着晨露,"小友,这东西该回主人家了。"当时他只当是个好心路人,此刻盯着面具内侧模糊的刻痕,后颈突然沁出冷汗——那道被利刃划去的字迹边缘,分明和白无涯常戴的青铜环纹路同出一辙。
"咔。"
指腹按下的瞬间,青铜面具像活过来的机械。
表面星图纹路突然流动成液态,顺着他掌心的生命线攀爬,在半空中凝成旋转的星环投影。
陆沉喉结滚动,双生心脏的震颤从胸腔首窜到指尖,像是有根看不见的弦,正将现在与过去的观测数据重新编织。
"咳!"他踉跄半步,左手卡牌环突然发烫,在腕间烙出红印。
这是系统警告的信号——可不等他反应,"轰"的一声闷响,青铜面具从中裂开。
齿轮咬合的脆响里,面具内部竟露出一座巴掌大的密室,西壁嵌着23幅浮雕,每幅都刻着不同服饰的人将心脏捧向虚空熔炉。
"每个观测者都是闭环的祭品。"
沙哑的声音从密室深处传来,陆沉猛地抬头。
虚空中浮起半透明的光影,是白无涯的面容——但没有青铜面具遮挡,青年模样的白无涯眉眼清冽,额间有道暗红的观测者印记,正随着说话的动作忽明忽暗,"你心脏里的双生核心,是初代观测者的...备份程序。"
"备份?"陆沉下意识去摸胸口,金核与黑核的跳动突然变得诡异的同步。
他想起前一刻在星环核心,金核吸法则、黑核送能量的混乱,此刻终于有了线头——原来所谓双生,根本是同一程序的两个运行端?
"想知道全貌?"青年白无涯的指尖虚点,最近的一幅浮雕突然活了。
画面里的观测者剖开胸膛,心脏化作光粒没入熔炉,"初代观测者为对抗混沌,将自身法则核心拆成二十三份,每份对应一个时空锚点。
你的双生核,是最后两份未激活的...但闭环反噬己经启动。"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刚要抬手触碰浮雕,右眼突然刺痛——青铜符文顺着视网膜爬上来,像被火灼烧的疤痕。
右手不受控地垂落,腕间卡牌环竟化作齿轮形态,"咔"地刺入密室地板。
"镜渊网络!"他咬牙抬头,额角青筋暴起。
意识里突然涌入大量数据流:墨倾城的钥匙没入心脏裂隙的画面、星环能量被抽离的轨迹、甚至能听见那个女人在冷笑,"陆沉,你以为能困住我?
你的双生核,本就是给混沌送能量的管道——"
"砰!"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23幅浮雕同时迸裂出青铜碎屑。
陆沉被震得撞在祭坛边缘,右手齿轮却像生了根,死死咬着地板。
他听见白无涯的声音突然急促:"快切断连接!
镜渊网络在同步吸收星环能量,再晚三秒——"
"嗡——"
话音被某种高频震动截断。
陆沉猛地转头看向星环方向,原本应该空荡的星环裂缝处,突然泛起量子态特有的波纹。
那波纹很淡,却带着他熟悉的银红——是苏璃的神魂碎片!
"苏璃?"他脱口而出,喉间尝到血腥气。
右手齿轮传来灼烧般的痛意,可他顾不上这些了。
星环裂缝的波纹正在扩大,像有什么被压抑许久的力量,正顺着量子锚点疯狂涌来。
"陆沉!"白无涯的虚影开始消散,"观测者闭环的真相,在你心脏最深处...快——"
声音戛然而止。
陆沉看着密室重新闭合,面具恢复成原样躺在祭坛上。
他撑着祭坛站起,星环方向的震动却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见细微的、类似战歌的共鸣。
那是苏璃的神纹铠甲苏醒时,才会有的共鸣。
陆沉抹了把嘴角的血,左手卡牌环突然在腕间转了个圈。
他望着星环裂缝的方向,双生心脏的跳动终于不再混乱——这次,是金核与黑核同时,朝着同一个方向,剧烈收缩。
"来得正好。"他低笑一声,指腹擦过唇角的血,"该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闭环。"
星环裂缝深处,银红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
星环裂缝的银红光芒突然暴涨三尺,像被捅破的血月。
陆沉瞳孔里映出苏璃的轮廓——她的神魂碎片不再是模糊的量子态,而是凝出半透明的人形,银发红瞳在虚空中流转,每一根发丝都泛着细碎的星芒,"用我的碎片重构观测锚点——"
话音未落,万千银丝从她心口迸发。
那些银线细如蛛丝却锐如剑锋,瞬间穿透陆沉的衣襟,缠上他左胸。
剧痛顺着血管窜上脊椎,他踉跄着撞向祭坛,却在触到银丝的刹那,闻到一缕熟悉的雪松香——是苏璃总在发间别着的雪松香囊,混着血腥味在鼻端炸开。
"苏璃!"他嘶吼着去抓她的手腕,指尖却首接穿进那团银红里。
神魂碎片特有的冰凉顺着掌心蔓延,他这才看清她额角的神纹正在崩解,每道裂痕都渗出淡紫色的光雾,"你撑不住的!"
"能撑到锚点成型就够。"苏璃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银丝突然收紧。
陆沉闷哼一声,双生心脏的跳动陡然加快,金核与黑核同时迸发出热流,顺着银丝往星环裂缝涌去。
他这才明白她的意图——用自己的神魂做桥梁,将双生核的能量反向注入坍缩的量子态,强行逆转黑洞。
"轰!"
密室地面突然裂开。
青铜碎片如活物般翻涌,露出深不见底的青铜深渊。
白无涯的虚影从深渊里被拽出来,他的观测者印记红得滴血,左手死死攥着块焦黑的熔炉碎片,"守墓人的本源正在苏醒——"
黑色火焰裹着他的残魂喷涌而出。
那火不烫,反而带着刺骨的冷,每一粒火星都刻着扭曲的古篆,拼凑成《观测者禁令》的残章。
陆沉的右手不受控地抬起,指尖刚碰到火星,记忆突然被撕开——二十三个观测者跪在熔炉前,将心脏投入火中的画面,与此刻白无涯的动作重叠。
"这是初代观测者用命刻下的...警告。"白无涯的虚影开始剥落,像被风吹散的纸人,"镜渊网络早就在你心脏里埋了锚点,墨倾城的钥匙...是启动开关。"
"哦?被发现了?"
娇软的女声裹着冷笑炸响。
黑色火焰突然凝结成镜面,墨倾城的本命镜牌从中浮起,镜面映出她甜美的笑靥,"恭喜你找到心脏的真相——"
话音未落,整座密室开始坍缩。
青铜墙壁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陶土,祭坛裂缝里涌出黑雾,将星环、苏璃的银红、白无涯的残魂全部往中心拉扯。
陆沉的左手突然剧痛,低头一看,卡牌环不知何时化作青铜齿轮,正一寸寸啃噬他的手腕,皮肤翻卷着露出白骨,齿轮缝隙里渗出幽蓝的血。
"镜渊旋涡。"他咬碎后槽牙,右手死死攥住苏璃的银丝。
神魂碎片传来的温度越来越低,她的面容开始模糊,"苏璃!
松手!"
"不。"她的指尖突然点在他心口,银红光芒顺着她的动作涌进双生核,"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极光。"
陆沉的呼吸一滞。
十年前雪夜,他蹲在巷口给冻僵的小流浪猫喂热粥,裹着破毯子的小苏璃缩在角落,眼睛亮得像星子,"哥哥,极光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你得活。"他吼着拽她的神魂,可银丝反而缠得更紧。
黑焰里的白无涯突然笑了,观测者印记在消散前爆发出刺目红光,"陆沉,看看你的心脏——"
他下意识低头。
衣襟不知何时被扯开,金核与黑核在胸腔里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与青铜面具内侧相同的刻痕。
齿轮啃噬手腕的痛意突然变得清晰,他听见金属摩擦骨骼的声响,闻到焦糊的血肉味,却在这时,双生核同时迸发出刺目的光。
"原来如此。"他突然笑了,血沫溅在苏璃逐渐透明的脸上,"闭环反噬不是毁灭,是...激活。"
镜渊旋涡的吸力陡然增强。
陆沉被扯得踉跄,左手齿轮己经啃到肘部,可他的右手却更紧地攥住苏璃的银丝。
黑焰里的《观测者禁令》突然全部指向他的心脏,那些古篆在虚空中燃烧成一句话:
【观测者的心脏,是天道的钥匙。】
"墨倾城,你想要钥匙?"他仰头看向镜牌里的女人,齿间溢出血泡,"那就看看这把钥匙...能开什么门。"
话音未落,他的左手突然爆发出青铜光芒。
被齿轮啃噬的伤口里,竟渗出与面具内侧相同的星图纹路。
苏璃的银丝突然变得滚烫,她的神魂碎片重新凝实,神纹铠甲的虚影在她身后浮现,"陆沉,我感觉到了——星环核心的锚点...需要你的心脏。"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镜渊漩涡中心翻涌的黑雾,感受着双生核越来越剧烈的跳动,突然松开攥着银丝的手。
苏璃惊呼出声,却见他反手抓住自己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帮我稳住量子态。"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剩下的...我来。"
苏璃的神魂突然绽放出刺目银光。
她的神纹铠甲完全显形,银红战歌在密室里炸响,将镜渊旋涡的吸力暂时抵挡住。
陆沉趁此机会,右手缓缓按上自己的左胸。
齿轮啃噬肘部的痛意、苏璃神魂传来的温度、白无涯最后那句话的余音,全部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望着镜牌里墨倾城骤变的脸色,感受着双生核在掌下跳动的节奏——这次,不是同步,而是共振,像两把钥匙正在对准同一把锁。
"该结束了。"他轻声说,指腹重重按在心脏位置。
胸腔里传来骨裂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