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梅气呼呼地走出门来。
但她又立即返回院子里,她双手叉腰,脸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也顾不得去擦。
“墨斐,你可别忘了自己是谁!就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你就要跟她在一起?”她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锐,在院子里回荡。
墨斐想制止刘春梅的失去理智的喊叫,他走到院子里。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厌烦。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尽量克制着情绪说:“春梅,我的感情我自己清楚,罗曼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别再干涉了。”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
“好姑娘?”刘春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你认识她才多久?她能有什么真心,说不定就是图你的名声和钱财!”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前逼近一步,脸上的神情近乎狰狞。
墨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刘春梅,你别太过分了!别把人都想得那么不堪。”
他提高了音量,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的怒火眼看就要喷发。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村里的李二柱慌慌张张地冲进院子,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惊惶。
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带着哭腔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你家李奶奶的亲哥哥,他……他突发脑溢血,刚没了!”
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让院子里的气氛凝固。
墨斐和刘春梅都愣住了,脸上的愤怒与不甘瞬间被惊愕取代。
墨斐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舅舅他……”
刘春梅也呆立在原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眼中涌起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看向墨斐。
墨斐反应过来,立刻转身朝屋里走去,脚步急促而沉重。他要去告诉母亲这个噩耗,他深知,这个消息对母亲来说,将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走进屋内,李桂兰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翻着一本旧相册,给罗曼讲着墨斐的童年趣事。显然,老太太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是多么喜欢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他半辈子只喜欢过一个女孩,那就是瑞丽。
看到墨斐匆匆进来,她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冬子,咋啦?”
墨斐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走到母亲身边,蹲下身子,握住母亲的手。
李桂兰看着儿子凝重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妈……”墨斐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哽咽,“舅舅他……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李桂兰的手猛地一颤,手中的相册“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首首地盯着墨斐,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茫然,仿佛没听懂儿子的话。“你说啥?冬子,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祈求,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
罗曼心里“咯噔”一下。天啊!这么大的事情让她遇到了!她连忙扶住了李桂兰颤抖的身体。
墨斐的眼眶红了,他咬了咬嘴唇,再次说道:“妈,舅舅走了。”
李桂兰的身子晃了晃,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她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哥啊,怎么说走就走了……”
墨斐紧紧抱住母亲,自己的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轻轻拍着母亲的背,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妈,您别太伤心了,舅舅他走得突然,咱们得振作起来,把后事办好。”
院子里,刘春梅也渐渐回过神来。沈蓉轻轻揪了揪她的衣角,又拍拍她的背脊。
“春梅,快进屋看看老太太吧!”沈蓉小声说。
刘春梅突然清醒过来,她虽然和墨斐闹得不愉快,但此刻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走进屋子,看到痛哭的李桂兰,心中也有些不忍。
她走上前,轻声说:“妈,您节哀顺变,咱们一起把舅舅的丧事办好吧。”
李桂兰抬起头,看着刘春梅,眼中满是悲伤与感激,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几声呜咽。
墨斐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对刘春梅说:“春梅,谢谢你。现在事情紧急,咱们先把个人恩怨放一放,一起把舅舅的事处理好。”刘春梅默默地点了点头。
沈蓉默默地跟在刘春梅身旁。
在禾丰村,丧事有着一套传统而繁琐的流程。墨斐和刘春梅分工合作,开始忙碌起来。
墨斐先是安排人去通知其他的亲戚,他挨个打电话。
因为舅舅是光棍汉,无妻无子,一辈子一个人!所以他这个外甥就要担起重任。
接着,要为逝者净身穿衣。墨斐找来村里有经验的老人,一起准备好干净的白布和寿衣。
他的眼神专注而哀伤,轻轻托起舅舅的身体,一点点为他擦拭,换上那身庄重的寿衣。
另一边,刘春梅和沈蓉张罗着布置灵堂。罗曼顾不得那么多,也参与其中。和几个村民一起,将屋子清理出来,在正中间摆放好一张桌子,上面放上舅舅的遗像。
遗像里的老人笑容和蔼,可如今却己阴阳两隔。
刘春梅看着遗像,心中也有些感慨,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在桌子上摆放祭品,点燃香烛。
村里的妇女们也聚在一起,帮忙准备丧宴。她们在厨房里进进出出,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桂兰在众人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厨房。她虽然悲痛欲绝,但还是强撑着身体,想要为哥哥做些什么。
她拿起一把青菜,想要帮忙洗菜,可双手却不停地颤抖,泪水也不停地滴落在菜盆里。
罗曼凑过来说:“大妈,您歇着我来做。”
旁边的妇女们看到,纷纷过来劝慰:“桂兰,你别太伤心了,这些活儿我们来做就行,你去歇着吧。”
李桂兰却只是摇摇头,哽咽着说:“我想为我哥做点事,他这一走,我就再也没机会了……”
到了守灵的时候,墨斐和刘春梅跪在灵堂前,神情肃穆。他们的面前是燃烧的蜡烛和香火,以及摆放整齐的祭品。
沈蓉和罗曼静静站在他们身后。
墨斐的眼睛红肿,他的目光一首停留在舅舅的遗像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舅舅相处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舅舅总是把他扛在肩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待。带他去田里抓泥鳅,给他讲古老的故事。那些温馨的画面,如今却成了最刺痛他的回忆。
刘春梅也低着头,静静地跪着。虽然她和墨斐之间有矛盾,但此刻,她也能感受到这份失去亲人的痛苦。
她偶尔抬起头,看一眼悲痛的墨斐和李桂兰,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她暗暗想着,等这件事过去了,一定要好好和墨斐谈一谈,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了。
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络绎不绝,他们走进灵堂,先是对着遗像鞠躬行礼,然后走到李桂兰面前,轻声安慰。
出殡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为逝者默哀。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墨斐手捧着舅舅的遗像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
刘春梅和李桂兰跟在后面,沈蓉、罗曼和一位村里的妇女一起搀扶着李桂兰,她的身体虚弱,几乎是被架着前行。一路上,哭声和纸钱燃烧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中充满了哀伤。
终于,到了墓地。众人将棺材缓缓放入墓穴,然后开始填土。
墨斐站在一旁,看着那黄土一点点掩埋住棺材,心中的悲痛达到了顶点。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抓着泥土,泪水夺眶而出:“舅舅,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