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学办理入学手续、领取案首赏银的过程都异常顺利。黄教谕亲自接见,态度和蔼,勉励一番并赠送了几本珍贵的书籍。负责发放赏银的书吏也一改之前的冷淡,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将十两纹银交到林晏手中。
这十两银子,对于之前的林晏来说简首是一笔天文数字,足以让他和祖母安稳生活好几年。但此刻捏着这沉甸甸的银子,林晏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他现在最想做的,不是享受案首的荣耀,也不是规划未来的前程,而是立刻赶回柳溪村!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祖母!他要用这笔赏银还清家里的债务,给祖母买些好吃的,请个好郎中调理她的身体!他要接她离开那个破败危险的村子,带她来县城,和自己一起生活!一想到祖母那张布满皱纹和担忧的脸,林晏的心就如同被火烧一般,焦急万分。
他甚至有些后悔答应了刘提调官入住县衙的安排。虽然那是权宜之计,但也意味着他暂时失去了自由。不行!必须立刻回去一趟!
林晏打定了主意。他没有心思再去县学听讲,也没有心情应酬那些前来攀附结交的同窗,只是匆匆向黄教谕告了个假,借口是家中尚有祖母挂念,需要回去报个平安,安顿一番。黄教谕倒是很通情达理,准了他的假,还嘱咐他路上小心。
林晏谢过教谕,揣着赏银,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县学。他没有首接出城,而是先去市集上,雇了一辆最便宜的驴车。虽然心疼银子,但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尽快赶回三十里外的柳溪村,步行是不现实的。而且,他还需要驴车来接祖母。
雇好驴车,林晏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催促着车夫朝着柳溪村的方向赶去。归心似箭。一路上,林晏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激动的是自己终于有了改变命运的能力,可以给祖母一个更好的生活了。忐忑的是,他不知道祖母现在怎么样了?那些被他惊退的村民,有没有再去找她的麻烦?他越想越心焦,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回村子。
驴车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比起步行还是快了许多。午后时分,熟悉的村口轮廓终于出现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然而,不知为何,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村庄,林晏的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太平静了。整个村子似乎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死寂之中。没有炊烟袅袅,没有鸡鸣犬吠,甚至连平日里最常见的、在村口玩耍的孩童身影,都一个也看不到。空气中,似乎还隐隐飘荡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林晏的心猛地一沉!“快!再快点!”他焦急地催促着车夫。
驴车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来到了柳溪村的村口。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依旧矗立在那里,只是……树上,密密麻麻地落满了乌鸦!黑压压的一片!那些乌鸦安静得出奇,既不鸣叫,也不飞动,只是用那一双双漆黑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村庄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哀悼着什么。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林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不!不会的!
他猛地从驴车上跳了下来,踉跄了几步,然后不顾一切地,朝着村子里面冲了过去!
“奶奶!”凄厉的呼喊声,撕裂了这死寂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