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在山林深处的灌木丛中,足足躺了两个多时辰,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那块墨玉碎片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滋养着他残破的身体。虽然吸收的过程依旧伴随着冰冷和不适,“墨心”还 时不时传来悸动,但总体而言,效果是显著的。
他能感觉到,肺部的灼痛感明显减轻了许多,呼吸也变得稍微顺畅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每一次吸气都如同拉扯着伤口。西肢百骸虽然依旧酸软无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似乎也消退了不少。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发现自己那因为强行催动【微光幻术】而过度消耗的精神力,在玉佩能量的滋养下,竟然也在缓慢地恢复着,甚至比之前还要凝练一些。
这块“归墟残片(水)”,果然是无价之宝!林晏小心翼翼地将玉佩重新贴身藏好,感受着它持续散发出的冰凉气息,心中充满了庆幸和一丝后怕。刚才那“精血祭炼”的过程,实在是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幸好,有那神秘的“墨心”出手“搅局”,才侥幸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墨心”……到底是什么来头?它与这“归墟系统”和“归墟残片”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林晏隐隐觉得,自己体内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其复杂和危险程度,恐怕远超自己的想象。但眼下,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深究这些。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家中。他失踪了这么久,祖母一定急坏了。
强撑着站起身,林晏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柳溪村蹒跚走去。归途的路,似乎不再像来时那般艰难。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己经能够勉强控制住咳嗽,脚步也稍微稳健了一些。当他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出现在自家那破败的柴门外时,己经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如同残血般,洒落在破旧的屋檐和泥泞的小路上,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萧瑟而悲凉的色彩。
“奶奶,我回来了。”林晏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柴门,声音沙哑地喊道。
“晏儿!”正在屋内焦急踱步的祖母,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当看到林晏的身影时,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她几乎是连奔带跑地冲了出来,一把抓住林晏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你……你跑哪儿去了?吓死奶奶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奶奶,我没事。”林晏看着祖母那写满了担忧和惊恐的脸,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和愧疚,连忙安抚道,“我就是……出去走了走,感觉……好像舒服多了。”
“真的?”祖母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伸出那粗糙的手,再次探向他的额头,“让奶奶看看……咦?好像……真的不那么烫了?”她又仔细打量着林晏的脸色,惊讶地发现,孙儿那原本如同死人般惨白蜡黄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憔悴,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随时都会咽气的模样了。而且……他刚才走了这么远的路回来,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咳得撕心裂肺?
“老天爷保佑!真是老天爷开眼了!”祖母激动得双手合十,朝着天空拜了拜,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肯定是张郎中的药起作用了!太好了!太好了!晏儿,你可算是要熬出头了!”
看着祖母那欣喜若狂的模样,林晏心中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解释玉佩的事情。因为此事太过匪夷所思,难以解释清楚。而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玉佩关系重大,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至亲的祖母,也不能让她卷入这未知的危险之中。
祖母沉浸在孙儿病情好转的巨大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到林晏神情中的复杂。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晏走进屋内,絮絮叨叨地说着要给他做好吃的,要好好补补身子。
接下来的几天,林晏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在墨玉碎片持续不断的能量滋养下,他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虽然依旧消瘦,但己经不再是之前那种病入膏肓的枯槁之色。咳嗽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从最初的咳声不止,到后来只是偶尔轻咳几声。精神状态更是好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昏昏沉沉,眼神也变得清亮有神。
这种惊人的恢复速度,让祖母欣慰不己,逢人便说是老天保佑,是张郎中妙手回春。然而,村子里的人,却并不都像祖母这样想。林晏病情的突然好转,在平静的柳溪村,如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开始,是惊奇。“听说了吗?林家那小子,好像好了?”“不能吧?前几天看着还剩半口气呢!”“是真的!俺昨天看见他都能下地走路了!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紧接着,惊奇变成了猜测和怀疑。“邪门了!肺痨啊!那可是要命的病!怎么说好就好了?”“莫不是……撞了什么邪?或者……得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可能!他家那房子,本来就邪性得很!听老人说,以前吊死过人!”
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毒蛇,开始在村子里蔓延。村民们看向林晏和祖母的眼神,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同情怜悯,变成了躲闪、恐惧,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厌恶和敌视。毕竟,对于这些淳朴却也愚昧的村民来说,无法理解的事情,往往就意味着不祥和危险。
而王家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王绍那天虽然被林晏用辣椒粉搞得狼狈不堪,但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当他发现怀里那块视若珍宝的“墨髓玉”变成了一块破石头之后,更是气得暴跳如雷!他虽然蠢,但也隐隐猜到,自己恐怕是被林晏那个病秧子给耍了!只是,他想不明白,一个快死的人,怎么可能有胆子和能力从他手里调包?而且,林晏那病……怎么就好了?王家开始暗中派人打探消息,并且有意无意地在村子里散布一些关于林晏“撞邪”、“得了不义之财”的谣言,试图煽动村民,孤立林晏祖孙。
一时间,林晏家那本就破败的柴门,仿佛成了某种禁忌之地。除了偶尔送饭送药的祖母,再也无人靠近。林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明了。他知道,暂时的平静己经被打破。麻烦,恐怕很快就要再次找上门来了。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那诡异的幻术。同时,他也将目光,投向了桌角那几卷蒙尘的旧书。县试……或许,是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摆脱困境的机会。尽管,这条路同样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