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自矿山各处到营地换防的官兵发现了这近百人的尸体,小头目赶紧派人去漠北郡府衙和总兵府去通报,苦寒之地位于漠北郡,是帝国最北面的郡,地域广阔,多为山地,因常年处于寒冷之下,可以耕种的作物很少,百姓生活困苦,当地的青壮劳力不是远逃向南,就是被官兵抓了当苦力为帝国开采矿山,所剩老弱妇孺,年轻一些的被送到当地的妓馆,老弱的就干些伺候人的活,勉强生活,男孩会被送到稚所,培养成为兵卒,女孩会和年轻女子一起送到妓馆,养到十西岁就开始接客,漠北郡远离帝都,加之地域辽阔,与最近的郡之间还有一条很长大河相隔,来往帝都送信,即便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往来至少也要月余,郡中多为官兵或官商,也有些民间的商贾,他们留在此地,便于与帝国北面附属国北夷国进行通商,虽说北夷国是帝国的附属国,每年会向帝国进贡一些兽皮、矿产等,帝国同时也会赏赐诸多粮食、布帛等,但数量必定有限,需要留有通商的途径,加之地域条件苛刻,漠北郡的知府和总兵就天然享有了很大的权利,俨然成了土皇帝,而皇帝必然知晓一切,因此为了不失去皇权对漠北郡的控制,漠北郡知府齐载,齐载,是当朝宰相齐宏,齐之际的兄弟,而总兵郎武,郎武是谭贵妃的表外甥,其父亲更是皇帝亲封的开国功臣一品军侯,兴国公郎茂,郎世杰。这样镇守帝国最北面漠北郡的两个最大的官,一个是文官之首的亲戚,一个是皇亲国戚,代表着朝堂诸公和勋贵两大阵营,既能互相监督,又能互相牵制,基本杜绝了两人联手搞贪腐,甚至哗变的可能,帝王心术尽显,而两股势力也都默契的接受了这种安排,似乎就应该是这么安排,兆兴帝登基的十多年来相互勾心斗角,却也没有什么大的乱子,维持着平衡。
消息几乎同时送到了总兵府和知府府邸,两位漠北郡的最高军政主官还都没起来,齐载年近五十,仍然是老当益壮,正搂着新纳的小妾王氏沉沉睡着,总兵郎武更不亏是武将出身,虽说近些年来漠北郡没有什么战事,加之总兵一般不会亲自出战,武事己有些荒废,但武人的体魄毕竟强悍,年纪刚过西十,此时正在床上和妓馆送到其府上的妓子翻云覆雨,二人得知消息都还算敬业,一个赶紧洗漱更衣,让人备轿,一个穿上铠甲提刀骑马赶赴现场。
郎武先到山谷营地,看着近百名官兵的死状,沉着脸、皱着眉头、手提斩马刀,在营地间来回踱步,一言不发,手下兵士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位脾气暴躁的总兵大人一个气不顺就拿自己开刀。少顷,知府齐载坐着轿子赶到,让人搀扶着下了轿子之后,也有些傻眼,看见郎武己经到了,便迎上去,两人互相行礼后,知府齐载率先发问:“总兵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郎武思索片刻回答:“我刚才看了士卒所受的伤,全部都是一击毙命,伤口都在心脏,无一例外,伤口呈这个形状。”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三棱形状,“其中还包括那条狗。”随后看向角落里拴着的那条狼狗,哦,死狼狗。齐载思索了一下,正要继续发问,郎武又开口,“必是江湖顶尖高手所为!”齐载听了就是一惊,“江湖顶尖高手?这江湖上顶尖高手按察司皆有记录,郎总兵可否推断出是谁所为?”郎武一听,气就上来了,“我怎么知道?这些人行踪飘忽不定,哪一个来了都有可能,再说了,缉盗捕贼是你府衙管辖,难道让我代劳?”见郎武语气很冲,官场老油条齐载赶紧笑答:“这缉盗捕贼确实是我府衙职责,只不过死的是近百名士卒,数量有些大,总兵大人是否上报兵部,再由兵部上呈陛下,至少上呈宰相,看是否派刑部查捕司高手前来,我府衙的捕快真的是没办法追查这种顶尖江湖高手啊!”此一番话滴水不漏,官场老油条技能几乎点满,既撇清了自己的追查责任,同时也示弱,说明自己人手和能力有限即使追查也是无果,又隐晦的告诉郎武,死了一百多士卒的事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说,逼着郎武上报兵部,由兵部出面找刑部高手追查此事,这样自己的府衙顶多派些人配合刑部,提供些物资支持也就算仁至义尽了,如果这件事最后没查出来,那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查出来了,自己也做了必要的配合,也能捞些功劳。两人也同时默契的排除了有军队入侵的可能,因为要无声无息的解决百来号士卒,至少要几百人,这么大规模的军队入侵是不可能不被哨兵发现的。
郎武听完齐载的话,脑门青筋暴露,血往上涌,有些想发泄,但又找不到出口,齐载话里的意思他是明白的,他虽然脾气暴躁,性格冲动,但他并不傻,知道齐载这是阳谋,正常的程序就应该是这样的,毕竟死的是一百多士卒,不报兵部恐怕不行,话又说回来,即使自己隐瞒不报,私下再招些士卒,齐载也会上报,但是嘴上不能输,“上报兵部?来回至少月余,等刑部查补司的人来了,贼人早都不知所踪了!兵部我自然会上报,但是在这之前,知府大人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他又把一部分责任踢回给齐载,也不能让这厮闲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齐载微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