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放在包里的……”
顾昔喃喃自语,她将背包兜底倒出,换下来的校服、化妆品、手机都在,唯独缺了那双绣着银线的舞鞋。
“有没有破洞?” 夏筠掀开背包内衬仔细检查,连边角缝隙都没放过,内衬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划破的痕迹。
“太奇怪了,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没带?”
顾昔急得眼眶发红,“我出门前都会检查几遍的,我肯定够带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赤着脚跳吧?”
“那不行的,会扣分的。”
“你多少号?"
“五号”
“这样吧,时间还来得及,我去给你借出一双试试。”
“可大家码数都不一样,能借到吗?”
“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好吧。”
就在这时,易萱突然从更衣室角落走出来,晃了晃手里的舞鞋,“我这里有一双。”
夏筠不禁嘲讽道,“我看你的脚码跟昔昔也不一样吧?”
易萱耸肩,“爱借不借,我朋友刚比完赛,脚码 36,跟她一样。不然,眼看要比赛了,你现在能满场找到同款?”
更衣室的挂钟指向九点二十,广播里开始倒数西号五号选手的候场时间。
夏筠实在是很怀疑易萱,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但眼看比赛迫在眉睫,只能事急从权了。
“好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夏筠她从易萱手中夺过舞鞋。
就在夏筠急切转身时,易萱垂眸掩去眼底暗涌,嘴角扯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夏筠将借到的鞋子给顾昔试穿。
“如何,合脚吗?”
夏筠蹲下身替顾昔调整鞋带,发现鞋垫异常单薄,隐约能看见底下的防滑纹路磨平了许多。
顾昔晃了晃脚踝,露出轻松的笑,“刚好哎。”
夏筠却紧皱着眉头,她总感觉有些不好的预感又说不上来。
候场通道的广播声催命般响起,顾昔跟着工作人员往舞台走,
“筠筠,马上到我了,我要去准备了。”
夏筠也来不及多想,只能任由顾昔安心去比赛。
*
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顾昔的白裙像片羽毛般扬起。
第一个凌空转体的弧度尚未完成,腰部肌肉骤然失去支点。
顾昔整个人如同踩在浇了橄榄油的冰面,不受控地向舞台边缘滑去。
顾昔的身体砰 的闷响摔下 舞台,震得音响滋滋作响。
会场先是死寂,继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伴随着骨骼错位的钝痛,顾昔蜷缩在舞台边缘,右踝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流。
整个会场瞬间哗然,三秒后,惊呼声、桌椅翻倒声、评委席的骚动声如潮水般漫过整个空间。
“昔昔!!”
“顾昔!”
夏筠见状飞奔过去,张宁跟苏濯紧随其后。
意识涣散的瞬间,夏筠的哭声、张宁的咒骂、苏濯冲破人群的脚步声,都像隔着重雾般模糊在顾昔耳边回响。
所有人都围住了顾昔,试图问她,“同学,你怎么样?”
顾昔疼得己经说不出话来。
“疼……” 她终于挤出半句话。
右踝传来的钝痛像潮水般漫过全身,她看见苏濯的脸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她眼睛被眼泪淹没。
夏筠欲要扶她起来,苏濯拽住了夏筠的手,“别碰她!”
“打了120 没有,赶紧打120 !”
苏濯的急切的声音回响在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夏筠哆哆嗦嗦拿出了手机,“我来打!”
苏濯在一旁问顾昔,“顾昔,你怎么样?救护车马上到,你别怕。”
苏濯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敢碰她扭曲的脚踝,只能将手掌悬在半空,像在虚虚托住一团随时会碎的玻璃。
苏濯紧握着顾昔的手,顾昔冒着冷汗的手得到片刻的温暖,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
她哭着吸气,肋骨因急促的呼吸扯得生疼,“我的腿不能动了。”
顾昔痛得吸了吸气,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苏濯眼睛冒着热气,想替她擦去眼泪,又怕弄疼她,只能用拇指轻轻她手背,“救护车马上到,别怕…… 我在。”
夏筠打完电话时,她跪坐在顾昔身旁跟着哽咽哭着。
夏筠不敢碰她却又想给她温暖,“昔昔,医生说很快就到…… 你再坚持坚持。”
顾昔想点头,却疼得眼前发黑,她隐约听见张宁在远处怒吼。
“都让开!让空气流通!”
连张宁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哽咽。
顾昔疼得额头冒着冷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湘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顾染在苏濯的通知下及时赶到医院。
诊室里,CT 片在灯光下泛着光,医生的叹息像把钝刀,一点点割着所有人的心脏。
他们悬着一颗心等待医生的诊断结果。
医生看着CT,深深叹了口气。
他眉头紧锁,扶了扶他的眼镜,“韧带撕裂,以后恐怕不能再承受剧烈运动了。”
顾染的声音发颤,目光死死盯着 CT 光片,“您说的是…… 她再也不能跳舞了?”
“理论上…… 是的,韧带和骨骼的损伤己经不可逆,即便康复训练,也很难承受专业舞蹈的强度。”
夏筠的声音突然卡住,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她一脸惊恐道,“什么?医生,怎么会这样,那可是昔昔的命啊!”
顾染脸跟着发白,“医生,真有这么严重吗?”
医生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苏濯在一旁脸色凝重,他一首都知道顾昔惜舞如梦。
这对顾昔来说将是多大的打击,他都能想象出来。
从会诊室到病房的短短走廊,此刻漫长得像是走不完的冬夜。顾染突然停住脚步。
顾染肃着一张脸,沉沉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筠站了出来,她酸着眼睛说道,“就今天有舞蹈比赛,昔昔从台上摔了下来了。”
顾染疑惑道,“她的舞蹈功底一向很好,怎么会摔倒呢?”
顾昔习舞也有十年多的时间,她在赛场上的成绩一首都非常好,她的舞蹈功底也一首非常扎实,顾染也因此为傲。
夏筠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我也奇怪啊,按理说不应该,昔昔跟我提过,她今天跳的舞蹈不难,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摔倒了。”
夏筠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了。
张宁在一旁拍着夏筠的肩膀安慰她。
几个人坐在病房里沉默不言,所有人的心沉到了底。
*
顾昔醒来时,顾染坐在她身边,她一脸难过看着顾昔。
“小昔。”
还没有等顾染说话,顾昔己经哭得泣不成声了,她的腿现在没有太多知觉。
不用猜,她都知道医生跟顾染说了什么。
“我以后不能再跳舞了是吗?”
顾染将顾昔护在怀里,让她释放着自己的情绪,“小昔,其实不跳舞也没什么的,就算你成绩不好,阿姨也不怪你。”
顾染知道顾昔一首都非常在意自己的成绩,所以她在舞蹈上很拼命,其他课余时间她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上面,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和能力。
顾染越是不怪顾昔,顾昔就哭得越发凄惨。
夏筠站在一旁,忍着哽咽声,擦着眼泪,但眼泪却如瀑布般倾泻而出。
房间里两人的哭泣声交杂在一起,揪着苏濯张宁还有顾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