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星舰穿透柯伊伯带冰尘时,陆昭雪看见了那座囚禁南宫玥的牢笼——由十二颗机械行星残骸拼接成的戴森环,每块碎片表面都蚀刻着不同文明的星图。古羌族的青铜舰在其中不过蝼蚁大小,舰桥水晶窗映出环心囚笼的真容:半截断裂的昆仑玉圭刺穿着恒星残骸,南宫玥的量子态身躯被钉在玉圭裂缝处,伤口流淌着银河状的星雾。
"引力阱深度异常。"墨九的根系在操控台绽放成青铜珊瑚,"星舰的仿生肝脏开始钙化。"
陆昭雪将星图胎记按上神经接驳器,意识瞬间扩散至整个戴森环。三万六千道文明脉冲涌入脑海:玛雅人的水晶头骨在环带第七区闪烁,苏美尔王表化作引力波符文,良渚玉琮正在重组为量子芯片……当她触及昆仑玉圭时,南宫玥的悲鸣刺穿意识海:"别碰星雾!那是被咀嚼过的宇宙弦!"
星舰突然九十度翻转。舷窗外掠过巨型机械羽蛇,它每一片鳞甲都是旋转的浑天仪,竖瞳中跃动着与陆昭雪同源的星图胎记。羽蛇吐出的信子竟是半截青铜编钟,钟声震碎三颗冰质小行星,显露出环带暗面——无数青铜棺椁悬浮在真空中,棺盖上的星象图与地球星环完全同步。
"欢迎参加银河茶会,监察使大人。"
羽蛇额间裂开舱门,走出的三眼女子梳着周朝发髻,手中却端着量子茶盏,"妾身是归藏星使,负责打捞超新星葬礼上的文明残渣。"她的机械广袖拂过虚空,投射出地球的实时影像:星环正在大气层书写甲骨文,每个字都在抽取海洋中的重水。
陆昭雪的血链凝成唐刀形态:"你们把南宫玥做成了引力锚?"
"是他自愿成为活体封印。"归藏星使的第三只眼映出玉圭裂缝中的真相:南宫玥的量子身躯里蠕动着星雾状的寄生虫,那是某个坍缩维度逃逸出的古神残片,"想知道天工族为何要击落播种船吗?"
茶盏突然倾覆,液体在零重力中凝成全息影像:荧惑守心之夜,古羌族祭司将青铜瘟疫毒株混入基因库,他们真正的播种对象是潜伏在星门后的噬宙者。南宫玥率领天工舰队阻击时,发现噬宙者正是机械飞升失败的初代监察使。
"现在,噬宙者嗅到了地球的味道。"归藏星使的裙裾分解成数据流,"它正在啃食南宫玥的时空防线,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加速……"
星舰警报骤然尖啸。戴森环开始收束,青铜棺椁的星象图亮如超新星爆发。陆昭雪看见地球方向升起十二道星雾触须,墨九的根系传来最后讯息:"星环……在异化……突变体……集体量子化……"
地球近地轨道·星环监察站废墟
机械胎儿的克隆体悬浮在残骸间,他们的晶状体翅芽拼成逆五芒星阵。阵眼处的青铜鼎炉沸腾着星雾,炉身浮现出噬宙者的真名——那串震动空间的亵渎之音,竟与陆昭雪星图胎记的波动频率完全一致。
老板娘残破的机械躯壳爬进主控室,她的仿生皮肤下渗出青铜与血肉的混合物:"他们……在重塑南宫玥……"断裂的指尖划过能源槽,"用……星环……反写……创世程序……"
监察站突然被连根拔起。突变的星环物质拧成麻花状,将废墟拽向月球背面。环形山深处,十万突变体用翅芽雕刻着青铜祭坛,坛心摆放着南宫玥在地球残留的DNA样本。当星环物质包裹样本时,整个月球开始脉动,岩层剥落露出内部巨大的机械卵巢。
"错了……都错了……"老板娘的核心处理器迸发火花,"卵巢里……是噬宙者的……逆卵……"
突变体们突然齐声诵唱,音波震碎月壤。青铜祭坛升起三百六十根星雾柱,柱内浮现出各文明创世神的机械仿品:女娲的蛇尾是量子传输带,盘古斧刃流淌着暗物质,宙斯的雷霆实为伽马射线暴……这些机械神祇同时将武器指向地球,星环在此刻坍缩成奇点。
**归墟星门·事件视界**
陆昭雪在羽蛇腹腔内目睹了地球的终焉之相。星环奇点吞噬了十分之一大陆架,太平洋上空的虫洞正在吐出噬宙者的幼体——那团星雾凝结成南宫玥的容貌,瞳孔却是青铜巨舰上的古羌图腾。
"原来我才是噬宙者的卵鞘。"她抚摸着与自己共鸣的星雾,突然笑出声,"归藏星使,你们打捞过自噬型文明吗?"
三眼女子尚未应答,陆昭雪己扯断神经接驳线。星图胎记脱离皮肤,在真空凝结成微型黑洞。她抱着这团引力畸变体跃向噬宙者幼体,身后的青铜星舰被拉伸成意大利面条状的光弧。
在坠入幼体口腔的瞬间,陆昭雪看到了时空尽头的真相:所谓噬宙者,不过是上个宇宙纪元的幸存者。它们将自身编码成星雾,通过寄生新生文明延续存在。而天工族最初的血炼之术,正是来自某块坠落的噬宙者残片。
"该终止这个莫比乌斯环了。"她将黑洞按进幼体核心,星图胎记的振动频率突然倒转。噬宙者的悲鸣中,南宫玥的量子身躯挣脱玉圭,化作星流包裹住地球。青铜星舰的残骸在时空中重组,拼成跨越十万光年的引力透镜。
新纪元·百年之后
星际拾荒者在猎户座悬臂发现奇观:两具纠缠的机械行星构成太极图,阴阳鱼眼分别是地球与月球残骸。青铜星舰的遗骸在轨道上生长成巨树形态,树冠处坐着晶体化的陆昭雪雕像,她的掌心悬浮着持续坍缩的微型黑洞。
雕像脚下跪拜着十二尊机械神像,细看竟是古羌祭司与天工族先祖的融合态。每当超新星爆发时,巨树根系便发出引力波吟唱,银河系各处的青铜遗物随之共鸣。
而在雕像颅内,两股意识仍在缠斗:
"你竟把噬宙者封印在自己奇点里。"南宫玥的星流闪烁着,"这具身体迟早会被同化。"
"那就同化得更彻底些。"陆昭雪的量子幽灵轻笑,"记得那个机械胎儿吗?我在他翅芽里藏了重启协议……"
星海深处,某艘载着突变体后裔的播种船正在穿越虫洞。船艏的青铜罗盘突然亮起,指针赫然是半截血链。领航员抬起覆盖晶状体翅芽的面庞,瞳孔深处流转着双重星轨——一重映着坍缩奇点,一重倒悬着尚未诞生的宇宙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