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复绿的第五个朔望,汝河突然泛起硃砂色。宋星遥踏着晨露巡至河湾,见浅滩处卧着半截唐代绞胎枕残片,枕面《蓝田烟雨图》正渗出猩红釉泪。腕间龙契纹忽如烙铁,璇霄金龙的传音裹着焦灼:"地肺在泣血!"
墨昀的指南车轧过河滩,车轴带起的泥浆里翻出北宋钧瓷残片。机关手分解瓷胎,露出夹层中的星苔菌丝:"有人用窑变技法封存秽物。"他指向对岸突起的赤色丘陵,"看那山形走势,分明是座被掩埋的龙窑。"
战无殇的陌刀劈开荆棘,刀风惊起满窑火蝠。坍塌的窑口处,七百具陶俑跪成北斗阵,每尊俑身都嵌着耀州窑的青瓷残片。宋星遥的天工尺刚触及陶俑,釉面突然龟裂,露出内里裹着的《陶说》残卷——字迹竟是用星苔汁液书写。
"他们在瓷俑腹中养蛊!"墨昀的机关眼射出火光,映出陶俑胸腔内蠕动的瓷胎蛊虫。蛊虫背甲纹路暗合《景德镇陶录》中的"窑神祭文",口器间却滴落腐蚀地脉的酸液。
璇霄金龙吐息净化,龙炎却被瓷俑表面的钧瓷釉折射,在窑壁上烧出《天工开物·陶埏篇》的倒影。战无殇的陌刀挑开陶俑阵眼,刀尖带出的不是泥土,而是永宣年间的青花瓷片,瓷上绘制的《耕织图》己被篡改成星苔培育场景。
地底突传辘轳声响,宋星遥足下土层塌陷。坠入十丈深的古窑井时,她看见井壁布满唐代邢窑白瓷的匣钵残骸,每个钵内都封存着带蛊的陶土。井底传来水车轰鸣,竟是元代水碓在捶打染藓的瓷泥,泥浆顺着《陶记》碑文渗入地脉。
"这是要污毁五色土!"墨昀的指南车撞破井壁,飞溅的瓷片中现出明代葫芦窑的轮廓。窑膛内,十二名陶工正将星苔汁液混入釉料,他们烧制的祭红釉梅瓶上,《河图洛书》被倒画成引煞阵。
战无殇的陌刀劈向釉缸,刀锋却被结晶的釉料咬住。陶工们突然集体转身,面皮如开片瓷般剥落,露出内里星苔编织的筋脉:"宋应星大人会嘉奖我们的..."话音未落,窑火突然转青,将梅瓶上的阵图投影至云端。
璇霄金龙俯冲入窑,龙爪掀翻的窑砖里露出半截《窑变志》碑。碑文记载的"雨过天青"秘法,此刻正被逆转为"血染苍穹"。宋星遥割破掌心,将神农血混入釉料,青花料中的苏麻离青突然活过来般游动,在窑壁上绘出《格古要论》的真本。
墨昀的机关手拆解水碓,在轴心处发现洪武年间的督陶官印。印文压住的地脉节点,正汩汩涌出被污染的瓷土。战无殇的陌刀插入泉眼,虎符纹路沿刀身蔓延成钧瓷开片纹:"这下面埋着柴窑遗址!"
窑神祭钟忽然自鸣,坍塌的窑口升起宋代青白釉魂瓶。瓶身缠枝莲纹间,浮现出汝官窑工匠的泣血诉状——当年为护秘釉配方,百名匠人被活祭于窑。宋星遥的天工尺点中魂瓶,尺纹中的农桑之气竟唤醒瓶内英灵,匠魂化作窑火精魄扑向星苔陶俑。
璇霄金龙趁机吐珠,龙珠在窑膛内滚成练泥砣。当星苔污染的瓷泥被反复捶打,泥中竟析出《陶雅》记载的"骨董光",将蛊虫尽数封入釉下七彩。墨昀的指南车撞破祭红釉梅瓶,瓶内涌出的不是煞气,而是被囚的历代名窑火种。
"重燃窑神火!"宋星遥将神农血洒向火种,汝窑天青、钧窑紫霞、哥窑金丝同时大炽。战无殇的陌刀劈开地脉,露出柴窑遗址的玛瑙釉匣钵。当历代窑火汇入匣钵,璇霄金龙的逆鳞处脱落,化作窑变釉药投入烈焰。
七日七夜后,新出窑的素胎映亮汝窑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