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花落地生根的第七日,洛阳南市废墟里钻出了第一株嘉禾。宋星遥蹲身轻抚穗尖,指腹传来的脉动竟与璇霄金龙的吐息同频。晨雾中,修复城池的工匠们忽然惊呼——他们夜间堆砌的砖石缝隙间,竟自行滋长出糯米浆结晶。
"这是神农息壤的余韵。"墨昀的机关手捻起结晶碎屑,齿轮瞳孔映出其中微缩的《营造法式》图文,"当年宇文恺建新城时,在地基里掺了河图洛书的金粉。"
战无殇的陌刀突然发出清鸣,刀柄虎符指向邙山方向。众人抬头望去,但见璇霄金龙盘踞的山脊处,星君颅骨炼化的蓼花云正在凝结成碑。碑文未现,山脚下却传来急促的铜锣声。
"伊阙石窟的佛像流泪了!"报信的老石匠满手青苔,"不是水,是...是铜汁!"
宋星遥的天工尺凌空画卦,尺纹中残留的神农血凝成指南车虚影。当车辙印与龙门山势重合时,她瞳孔骤缩——二十里外的伊水河底,竟浮现出与城隍庙地宫同源的青铜椁群。
墨昀的机关甲弹射出探陵钉,钉头沾回的河泥里裹着星苔残片:"有人用镇龙樽当诱饵,在钓地脉里的东西。"他的齿轮手指突然逆时针急转,"是《水龙经》记载的'锁龙局'!"
众人赶到伊水畔时,正撞见诡异的一幕:十二名方士打扮的人正在河滩布阵,他们手中的青铜罗盘刻着反写的《齐民要术》。阵眼处沉浮的青铜椁上,赫然铸着璇霄金龙蜕鳞时的纹路。
"那是我的龙蜕!"璇霄金龙的传音震得宋星遥耳膜生疼,"这些人在用倒逆的农时咒催生伪息壤!"
战无殇的陌刀己先于话语劈出,刀气掀翻的阵旗却化作青铜蛇群。方士首领的斗篷被刀风掀开,露出布满星苔疤痕的面容:"白枢大人赐予的新生,可比神农的伪善慈悲百倍!"
宋星遥的天工尺插入河滩,神农灵种顺着地脉疯长。金麦缠住青铜椁的刹那,伊水突然倒流,露出河床深处数以千计的青铜俑。这些兵佣手持耒耜,胸腔里跳动的竟是裹着星苔的麦穗。
"他们在兵佣体内种傀粮!"墨昀的机关眼射出火光,映出青铜俑关节处的《汜胜之书》残篇,"这是要改写农脉,让天下粮仓尽归星苔!"
璇霄金龙吐出的龙息在河面结霜,却见方士们割腕洒血。星苔污染的神农血渗入青铜俑,兵佣手中的耒耜突然暴涨,尖端刺向龙门石窟的奉先寺。
"他们要毁卢舍那大佛!"战无殇的陌刀脱手飞出,刀柄虎符化作流光撞向巨佛眉心。金石相击的刹那,佛眼中滚落的铜汁突然凝固,在半空凝成《禹贡》九州图。
宋星遥福至心灵,将天工尺掷向九州图的豫州方位。尺身缠绕的嘉禾根系扎入虚空,竟从千里外的神农架拽来半截青铜鼎足。当鼎足插入伊水阵眼,整个河床的青铜俑齐声哀鸣,胸口的傀粮麦穗尽数化为《西民月令》的竹简。
方士首领见状,突然撕开衣襟露出星苔密布的心脏:"请星君垂怜!"自爆的血肉染红河面,沸腾的血水中升起青铜祭台。台面裂纹里钻出的不是星苔,而是带着墨香的稻谷——竟是宋代《陈旉农书》记载的"圣稻"。
"他们用农道典籍喂养邪物!"墨昀的机关甲迸出连环弩,箭矢却穿稻而过。战无殇的陌刀劈在祭台上,刀锋竟被稻穗缠住:"这些谷粒在吸食兵煞气!"
璇霄金龙突然俯冲入水,龙爪掀开青铜祭台。台底露出的铜匣里,封存着半幅《耕织图》残卷,画中农人的锄头正化作戈矛。宋星遥的神农血滴在残卷上,被篡改的墨迹突然扭动起来,浮现出北魏贾思勰的警示:"农为兵本,穑作刃先..."
"原来星苔之祸始于农经被篡!"她并指为刀划破掌心,以血为墨续写《齐民要术》。当"顺天时,量地利"六字补全时,伊水突然清如明镜,倒映出龙门石窟的十万造像同时结出麦穗。
方士们布下的青铜阵分崩离析,河床裂口中升起东汉太学遗址的熹平石经。残碑上的《尚书·洪范》篇金光大作,将伪息壤尽数化为真正的五色土。战无殇接住飞回的陌刀,发现虎符纹路己变成耒耜图案:"这是..."
"农兵本一体。"墨昀的机关手抚过修复的石经,"就像这伊阙之水,既能载舟亦能灌田。"他指向龙门山巅,但见璇霄金龙正在云间播撒嘉禾,每一粒坠地的种子都化作守护地脉的青铜农具。
宋星遥拾起恢复正常的《耕织图》,发现残卷背面竟有沈括的补注:"世谓神农尝百草,不知其更尝百兵。"她望向伊水两岸重现生机的麦田,终于明白农蓼将灵种赠予自己时说的那句话——"真正的丰饶,是让战车生穗,戈矛结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