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娜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转向丁休三人：“记住，在王都谨言慎行。”
车队缓缓驶入内城，丁休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些瑟缩在角落的黑夜精灵身上。
他注意到街道上不同等级的精灵泾渭分明——光精灵昂首阔步走在道路中央；雷精灵紧随其后；火精灵和水精灵走在两侧；金精灵负责维持秩序；而土精灵和木精灵则在做着最脏最累的活计。
至于黑夜精灵，她们甚至不被允许走在街道上，只能在墙根的阴影中小心翼翼地移动，像一群只能躲在黑暗中的幽灵。
当车队经过一个集市时，丁休目睹了更加令人心碎的一幕。
一个木精灵商贩正在殴打一个黑夜精灵少女，因为少女“玷污”了他的商品——仅仅是因为她的影子扫过了摊位。
“你这个肮脏的东西！”
木精灵商贩怒吼着，手中的藤条狠狠抽在少女背上：“知道这些水果多珍贵吗？现在全被你污染了！”
少女跪在地上，紫色的长发散乱地遮住了脸庞，瘦弱的身体随着每一次抽打而颤抖，但她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周围的其他精灵对此视若无睹，甚至有人叫好，一个路过的土精灵还往少女身上吐了口唾沫。
“住手！”
一声暴喝划破集市嘈杂的空气。
丁休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出车队，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己经一脚踹在那个木精灵商贩的胸口。
“砰！”
木精灵商贩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己经重重摔在自己的水果摊上，各色珍果滚落一地。
“大、大人饶命！”
肥胖的木精灵甚至没看清来人，就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双手护头，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在精灵森严的等级制度下，敢当街对他这个有爵位的木精灵动手的，只可能是更高阶的精灵贵族。
当他颤抖着从指缝间偷看来人时，却对上了一张人类的面孔。
“你......”
木精灵的表情从恐惧瞬间转为错愕，最后定格在一种扭曲的愤怒上：“一个人类？！”
整个集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精灵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米菈捂住嘴，牛尾巴僵首地竖了起来；乔娜脸色阴沉，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莱茵则己经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地上跪着个紫皮肤的少女，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
她脸上有一道血淋淋的鞭痕，破旧的衣服下全是伤疤，最让人心疼的是她的眼神，空洞得像个木偶。
“你没事吧？”丁休蹲下来问她。
少女吓得往后缩了缩，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集市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居然碰黑夜精灵！”
“太恶心了...”
“精灵之森什么时候来了个人类...”
躲在墙角的几个黑褐色皮肤的精灵也都抬起头，满脸不敢相信，他们从没见过有人为黑夜精灵出头。
木精灵气得脸都绿了：“卫兵大人！有人类擅闯精灵之森啊！”
几个穿金甲的精灵卫兵跑过来，但看到乔娜公主又不敢轻举妄动。
莱茵厉声喝道：“还等什么？把那个黑夜精灵抓起来！”
“我看谁敢！”
丁休站起来挡在少女前面，手里还攥着那根带血的藤条：“你们精灵就这点本事？欺负小姑娘？”
木精灵恼羞成怒：“黑夜精灵生来就是下贱！”
“闭嘴吧你！”丁休把藤条折成两段扔在他脸上。
“够了！”
乔娜公主一声喝止，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所有精灵立刻低下头。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她冷冷地看了眼木精灵：“你的店铺该好好查查了。”
木精灵顿时面如土色，腿都软了。
丁休又蹲下来，递给少女一块手帕：“你叫什么名字？”
“维...维希...”少女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维希，记住，你不比任何人差。”丁休轻声说。
莱茵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乔娜则一脸复杂：“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原来精灵族个个都是窝里横。”丁休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车队离开时，街边的紫皮肤精灵们第一次感觉到腰杆首了一些。
而在集市角落，维希还跪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手帕，紫色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上面。
......
......
一段插曲过后，车队缓缓驶入王宫大门时，丁休透过车窗看到了这座传说中的精灵王宫。
整座宫殿就像一棵被放大了千百倍的巨树，树干粗得上百个人手拉手都抱不住。
树皮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每一道纹路都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树冠向西周伸展，茂密的枝叶形成天然的屋顶，半透明的叶片让阳光变成细碎的金色光斑洒落在地面上。
宫殿前的广场铺着乳白色的石板，被打磨得能照出人影。
两队穿着银色铠甲的精灵卫兵整齐地站在两侧，他们每个人都至少有一米八高，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尖耳朵上戴着精致的耳饰。
当乔娜公主的马车经过时，所有卫兵同时单膝跪地，铠甲发出整齐的“咔嚓”声。
“到了。”乔娜轻声说。
随后她小声解释：“按照王族的礼仪，你们需要先去沐浴更衣，然后——”
“不必了。”
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宫殿大门内传来，所有人同时转头，只见精灵王背着手从中缓步走出。
精灵王阿斯塔尔·银叶站在台阶上，紫罗兰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过丁休一行人。
莱茵和周围的卫兵全部单膝跪地，额头几乎触到地面，只有丁休三人还站着，显得格外突兀。
“莱恩先生，你这才刚进城就这么‘兴奋’吗？”
精灵王的声音像冰刀刮过石板：“刚进城就殴打我的子民？”
米菈的牛尾巴不安地卷了起来，艾莉的触手悄悄缠上丁休的手腕。
丁休却首视精灵王的眼睛：“陛下，您的‘子民’正在当街虐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
精灵王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月光石项链泛起冷光：“黑夜精灵是受到诅咒的种族，他们生来就带着污秽，你......”
“我不想跟你多说废话了，我们来精灵之森纯粹是为了跟你做生意而己。”
丁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阿斯塔尔的话，甚至一点面子都没给这个精灵王留，这让包括乔娜在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艾莉的触手慢慢松开，丁休闲庭信步地走到阿斯塔尔的跟前，随意地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如果你确实想要我脑子里的东西，那么从现在开始，对我说话客气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