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稻田底下乘凉？”米菈歪着头，牛耳朵困惑地抖动：“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丁休的目光穿过窗户，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因为他希望自己培育的水稻能长到两米高，像小树一样，老人家梦想着有一天能坐在自己培育的稻穗下乘凉，我们后人称之为‘禾下乘凉梦’。”
屋内一片寂静，连最闹腾的芙罗拉都放下了菜刀，阿尔文的茶杯悬在半空，一滴红茶落在他的马裤上都没察觉。
并不是他们不愿意相信丁休，而是他口中的那位老者实在不太像是人类，甚至多了点...神性。
丁休看着阿尔文震惊的表情，轻轻放下茶杯：“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那位老人家用一生证明了人类智慧的无限可能。”
米菈的牛尾巴扫过地板：“老板，一棵能够让人乘凉的稻子...那得结多少穗子啊？”
“足够养活一村子人。”
丁休比划着：“而且稻秆粗壮得能当建筑材料。”
阿尔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这己经超出常理了...”
“这只是老人家用的一种夸张手法。”
丁休站起身，指尖划过窗台：“但我们至少可以学习他的精神——知识不该被束之高阁。”
他转身面对阿尔文，眼神灼灼：“想想看，当农夫学会用新方法育苗，当主妇懂得把麦子磨成不同筋度的面粉，当每个孩子都知道一种食物可以有一百种做法...”
芙罗拉突然把菜刀剁进砧板：“就像老板把所有食材放在一起做成火锅一样！”
“没错。”
丁休笑着点头：“粮食加工成美食，美食吸引游客，游客带来商机——这才是真正的翻身仗。”
阿尔文的钢笔在记事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可具体要怎么...”
丁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灌输太多知识你可能一时间无法吸收，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开始建设学校，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米菈突然把阿尔文从座位上拎起来，像摆弄人偶似的替他整理衣领：“城主大人，在厨房看再多次师傅烤面包...”
她学着丁休的语气：“都不如自己亲手揉一次面团。”
阿尔文被高大的奶牛娘晃得头晕，却莫名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世间不知不觉间己经到了下午，窗外晚霞将一个个居民屋顶染成金色，炊烟从家家户户升起——这座正在苏醒的城市，正等着它的统治者迈出第一步。
阿尔文突然挺首腰板，城主印章在腰间闪闪发亮：“我会用心学习的，即使做城主，我也得试试能不能登峰造极不是吗？”
丁休露出欣慰的笑容，将一包种子塞进阿尔文手中：“这才是城主该有的样子。记住，最好的理论...”
他望向窗外正在建设的建筑：“永远生长在泥土里。”
阿尔文走出火锅店时，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口袋，那里装着丁休给他的种子，粗糙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登峰造极...”
他喃喃自语，这个从未出现在贵族词典里的词汇此刻却像烙铁般烫着他的心脏，街道两旁，商贩们正在收摊，几个孩童追逐打闹着从他身边跑过。
阿尔文突然停下脚步——这些孩子脚上穿着草鞋，但脸上却洋溢着他在王都贵族学堂里从未见过的鲜活笑容。
“城主大人！”一个卖烤饼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行礼，竹篮里还剩两个焦黄的饼子。
阿尔文鬼使神差地蹲下身：“请给我一个。”
他接过饼咬了一口，粗糙口感夹杂着麦香在口腔炸开，饼子几乎没什么味道，但是远比宫廷精致的点心更令人满足。
“你这饼子卖多少钱？”阿尔文问道。
“两枚铜币，大人。”老妇人局促地搓着手。
阿尔文摸出钱袋，却倒出了五枚银币：“剩下的...就当是感谢您让我尝到了真正的美味。”
他转身离去，听到身后老妇人喜极而泣的感谢声，胸口涌起一种奇异的温暖。
转过街角时，蒸汽机实验室的轰鸣声传来，阿尔文驻足观望，透过敞开的木门，他看到巨大的齿轮在蒸汽驱动下缓缓转动，但这种跨时代的产物，丁休却拿它来种地。
这场景突然与丁休的话重叠在一起——“知识不该被束之高阁”。
“大人？”
一位年轻的炼金术师紧张地跑出来行礼：“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阿尔文摘下象征身份的绶带：“我想学学怎么操作这台机器。”
年轻炼金术师惊得差点咬到舌头：“这、这怎么行！这些粗活...”
“正是因为不懂，才要学。”
阿尔文己经卷起袖子，蒸汽机的热度扑面而来，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当他的手指第一次触碰到精密的齿轮时，某种比王权更永恒的东西在血脉中苏醒。
夜幕降临时，满身汗水的阿尔文站在城主府露台上，远处的万家灯火在黑暗中格外明亮，隐约还能听到孩童们爽朗的笑声。
他掏出那包种子，月光下，粗糙的种皮泛着生命的光泽。
“莱恩，我明白了，那不是神性...”
阿尔文突然轻笑出声：“是人性。”
他转身走向书桌，铺开一张崭新的羊皮纸，蘸墨的羽毛笔悬停在纸上。
这一次，他不再起草那些华而不实的政令，而是开始绘制一幅小石头城未来的蓝图——学校、试验田、食品加工坊...每一笔都坚定有力。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阿尔文想起丁休说这话时眼中的光芒，那不是什么神明的启示，而是一个普通人对自己事业的纯粹热爱。
这种热爱，或许才是真正能改变世界的力量。
而此时，他办公室的门再次响起，来者是帮助阿尔文管理建设的秘书，进来后只见他一脸焦急。
阿尔文疑惑道：“怎么表情这么难看，出什么事儿了吗？”
秘书说道：“大人，我刚刚粗略地计算了下，等我们第一所学校完工，资金就要用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