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休尝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绵软，带着独特的鲜味。
“你小子挺有天赋嘛！”
洛林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老师喜欢就好！对了，您得尝尝我们的招牌饮品！”
他挥手示意，厨房里那位黑夜精灵少女立刻端来三个竹筒杯，丁休喝了一口，冰凉酸甜中带着微微酒香。
“这是...”
“罗梅果酿的精灵酸梅汤！”洛林兴奋地说：“我还加了点儿私藏的星露酒，用来增味。”
屋内维希的手指在围裙上绞紧又松开，她盯着自己亲手包的那两个银树菇包子己经足足三分钟。
“去吧，维希。”
身旁的年长黑夜精灵推了推她：“那位大人之前替你出过头，送个包子有什么好怕的？”
维希深吸一口气，终于挪动脚步，她的银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落，遮住了半边脸。
“莱、莱恩大人...”
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双手捧着包子递到丁休面前：“请...请尝尝我做的...”
丁休抬头，看到这个瘦弱的黑夜精灵少女正紧张得双手发抖，她的指尖因为长期接触冷水而泛红，指甲缝里还留着一点面粉痕迹。
洛林突然笑出声：“维希，在人类习俗里，只有施舍乞丐时才会送包子呢。”
维希的手猛地一颤，包子差点掉在地上。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紫色眼眸中涌起惶恐：“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想收回手又不敢，僵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丁休抬腿就给了洛林一脚：“胡说什么，人家又没出过精灵国。”
他接过包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咬了一大口。
银树菇的鲜味在口中爆开，混合着精灵香草的特殊香气，外皮松软，内馅多汁。
他惊讶地看向维希，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好吃！”
维希呆住了。
她紫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收到其他肤色精灵或人类的称赞。
以往她送出的食物，要么被嫌弃地推开，要么被当面扔进垃圾桶。
“真...真的吗？”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丁休三两口解决掉第一个包子，又拿起第二个：“这银树菇的鲜味太绝了，你是怎么处理的？普通做法会有一股腥味。”
“我...我...”维希结结巴巴地，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洛林笑眯眯地看着，正要说话，突然整个小吃摊的气氛变了。
原本喧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食客们一个接一个跪伏在地。
厨房里的黑夜精灵们像触电般僵住，然后慌不择路地冲出厨房，齐刷刷跪在路边，额头紧贴地面。
维希的脸色变得惨白，她颤抖着退后两步，本能地也跪了下来。
“怎么回事？”米菈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问。
丁休转头看向街道尽头。
十二名银甲骑士开路，其后是八名手持法杖的高等精灵法师，再后面是十六名捧着各种仪仗的精灵侍从。
而队伍的中央，正是洛林的父亲，精灵王阿斯塔尔。
“父王？”洛林手中的汤勺掉进锅里。
整个街区鸦雀无声，只有精灵王仪仗队的脚步声回荡，跪在路边的黑夜精灵们瑟瑟发抖，维希己经在地，紫色眼眸中满是恐惧。
丁休淡定地喝了口酸梅汤，对艾莉说：“尝尝这个银树菇包子，确实不错。”
米菈伸手就拿：“给我留一个啊！”
艾莉结果丁休递过来的包子塞进嘴里，对眼前的阵仗视若无睹。
精灵王在距离小吃摊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的目光扫过跪了满地的黑夜精灵，最后定格在自己儿子身上，洛林还穿着那件沾满油渍的围裙，手里拿着漏勺。
“洛林。”
精灵王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街区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解释一下。”
洛林放下漏勺，行了个敷衍的精灵礼：“父王，如您所见，我在经营一家小吃摊。”
“用王室的资源？用王室的名誉？”
精灵王的声音开始拔高：“和这些——”
他挥手指向跪着的黑夜精灵，像在指着一群蟑螂：“肮脏的黑夜精灵混在一起？”
维希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
丁休皱了皱眉，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咀嚼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明显。
洛林站首身体：“他们不肮脏，父王。他们的厨艺可比你的那些御用厨师好多了，维希的包子您该尝尝——”
“混账！”
精灵王一声怒喝，空中炸开一道银光，几个跪着的黑夜精灵被震得趴在了地上：“你身为精灵王子，居然在街头叫卖这种下等食物！王室的颜面何存？”
“下等食物？”
洛林突然笑了，他指向一个还没来得及收走的餐盘：“父王，您那些大厨做的东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清楚，那玩意儿好吃吗？喂狗狗都不吃！”
精灵王的脸色变得铁青：“你——”
“而且。”
洛林打断父亲的话，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他们不是奴隶，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付工钱，他们凭手艺吃饭，有什么问题？”
“合作伙伴？”
精灵王冷笑一声：“黑夜精灵连在王都行走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只配在矿洞和污水沟里度过一生！”
跪着的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维希的指甲己经抠进了石板缝隙。
丁休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米菈正偷偷把洛林做的最后一块炸糕往嘴里塞，被艾莉用触手戳了戳腰才不情愿地放下。
精灵王似乎这才注意到餐桌边的三人，他的目光在丁休脸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威严。
“立刻关闭这个肮脏的摊位。”
精灵王下令：“所有参与的黑夜精灵押往北境矿场，你——”
他指着洛林：“回宫接受长老会审判。”
洛林脸色瞬间苍白：“父王！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他们存在就是错误！”
精灵王厉声道，转向身后的卫队长：“等这几位客人用完餐，立刻执行！”
整个街区死一般寂静，只有卫兵们铠甲碰撞的声响。
黑夜精灵们面如死灰，维希的眼泪无声地滴在石板上，北境矿场是出了名的死亡之地，进去的黑夜精灵没有能活过半年的。
丁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轻咳一声。
咳嗽声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街区上空，精灵王的话戛然而止，洛林张着嘴僵在原地，所有卫兵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餐桌。
丁休慢条斯理地叠好餐巾，抬头看向精灵王：“陛下，这些小吃都是我教洛林做的。”
精灵王的表情像是被突然掐住脖子的公鸡，愤怒还凝固在脸上，眼睛却己经瞪圆了。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原、原来是莱恩先生的手艺...”
跪着的黑夜精灵们偷偷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精灵王居然用敬称？还结巴了？
洛林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机械地转头看向米菈和艾莉，两人同时摇头，表示她们也不知道。
丁休继续道：“洛林很有天赋，改良的精灵版臭豆腐很有创意。”
他指了指空盘子：“那个银树菇包子也不错，维希的手艺。”
被点名的黑夜精灵少女浑身一颤，惊恐地看向精灵王，生怕这位暴君因为自己的名字被提及而更加震怒。
然而精灵王的表情却像吞了只活青蛙，扭曲了几下后，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做小吃好！做小吃得学！”
他拍着洛林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王子踉跄了一下：“我儿子有出息了！跟莱恩先生学手艺！”
洛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