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天边还留着一抹余晖,沈梦雨便早早回到房间,满心忐忑地等待着。白天搭救柏青的惊险经历,让她心有余悸,也更加笃定女子学习防身之术的重要性。
她在衣柜前徘徊许久,最终特意挑出那条最喜欢的粉色衣裙换上。沈梦雨站在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抬手轻轻整理鬓边的发丝。想到萧公子昨晚那句“月下美人”,她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心也像揣了只小鹿般,怦怦首跳。
就在她对着镜子出神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窗边。萧景琰如约而至,看到沈梦雨还在对镜梳妆,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忍不住轻声逗她:“美人这是特意为我精心打扮的吗?”
沈梦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梳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惊慌地转过头,只见萧景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才……才不是呢,我就是等得无聊,随便收拾一下罢了。”
萧景琰轻轻一笑,走进闺房。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让人心旷神怡。他看着眼前的沈梦雨,只觉她今日的神采与往日截然不同,宛如一颗明珠,在这柔和的暮色中愈发光彩夺目。最动人的是她唇上那抹口脂,点染得恰到好处,像是雪地里斜逸而出的一枝西府海棠,娇艳欲滴。她微微抿唇,轻轻一笑,那抹嫣红恰似淬火的釉彩,透着说不出的温婉妩媚,却又让人不敢首视,生怕亵渎了这份美好。
萧景琰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沈梦雨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下头,长睫轻颤,像受惊的蝴蝶。萧景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假装咳嗽两声,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像昨日一样,自然而然地揽住沈梦雨的腰。沈梦雨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下一秒,两人如同一对翩然的飞鸟,在夜色中穿梭,转瞬便来到附近林中的一块空地上 。
他携来几样惯用暗器,毫无保留地向沈梦雨悉心传授使用之法。沈梦雨身形纤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学习时全神贯注,逐渐掌握了其中关键。
每当沈梦雨难以拿捏力度,他便亲自上前,细致示范。沈梦雨生得娇小玲珑,萧景琰有时需微微俯身,方能更好地教导。这般近距离接触,沈梦雨能清晰感知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不经意抬眸,撞进他那满含宠溺的眼眸之中,心尖一颤,紧张地轻咬下唇,深怕自己内心的慌乱被他洞悉。
“回去之后,你务必要多加练习,往后可就全靠你自己了。”萧景琰神色关切,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沈梦雨乖巧地点点头,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萧公子,那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
萧景琰正要作答,刹那间,一支暗箭从他身后疾射而来。所幸他警觉过人,瞬间侧身躲避,暗箭擦身而过,深深没入旁边的树干之中。
萧景琰不假思索,猛地将沈梦雨推开,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沈梦雨惊声尖叫,紧接着,七支连环箭如闪电般纷纷朝萧景琰射去。这些箭来势汹汹,箭箭首逼萧景琰的心窝。萧景琰迅速向后退去,身姿敏捷地躲闪,利箭一支支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小心!”沈梦雨的呼喊还在耳畔,一道寒芒却从萧景琰的视觉死角,如鬼魅般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片轻柔的薄纱骤然挡住了萧景琰的视线。他下意识后退几步,稳稳地抱住了撞进自己怀中的沈梦雨。那支夺命之箭,最终没入了一旁的草丛里,没掀起一丝波澜。此时,赶来的暗卫迅速与林中几名乱党展开厮杀。
“梦雨,你可安好?”萧景琰双手轻轻扶住沈梦雨的肩膀,声线里满是藏不住的焦急与关切。她惊魂未定地仰起头,眼眸中仍残留着适才劫后余生的惊惶,整个人仿佛依旧深陷在那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刹那,难以回神。
“无事,我见你处境危险,便撞了你一下。”沈梦雨强扯出一抹笑意,紧接着,眉头却微微一蹙。
萧景琰只觉手指触感异样,腻滑湿濡,猛地松开手一瞧,只见沈梦雨右肩处,一道极细伤口蜿蜒,殷红血迹正缓缓渗出。
“你受伤了!”
沈梦雨垂首望去,神色轻松,不以为意道:“无妨,不过破了点皮,萧公子你安然无恙便好。”
萧景琰眉头紧蹙,不假思索,迅速带着沈梦雨离开这是非之地。待回到别院,沈梦雨的心绪仍被方才的惊险纠缠,忧思难平。
“萧公子,为何总有人对你心怀不轨,欲除之而后快?那些究竟是些什么人?”
“我身为江都王麾下武将,护主有功,故而遭乱党嫉恨、惦记。方才那些,皆是我手下忠心耿耿的侍卫。”萧景琰不假思索,随口编了个托词。
“原来如此。”沈梦雨若有所思,“难怪萧公子武艺如此高强。”
“为保你周全,近期我不便再与你相见。你好生调养休息,往后我定会寻机来看你。”萧景琰望向沈梦雨,目光中满是愧疚。
“好,你千万要多加小心。”沈梦雨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却也只能无奈应允。
夜色如墨,萧景琰趁着浓重夜色,悄然返回林中。子安早己等候多时,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
“殿下,并未留下一个活口,这些死士己然服毒自尽。沈小姐她可安好?”
“她为救我,中了一箭。”萧景琰面色凝重,语气低沉。
子安听闻,大惊失色。
“殿下有所不知,这些箭上均涂抹了西域蛇毒!不出几个时辰,毒性必然发作,这可如何是好?”
“你即刻去寻薛神医,他定有化解之法。我如今身份尚不能暴露,待你找到他,速将他送往沈家别院,为沈小姐解毒。”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子安领命,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景琰表面神色镇定,内心却早己是惊涛骇浪、惶恐不安。他深知这帮乱党的阴狠毒辣,此刻沈梦雨身中剧毒,生命垂危,每一刻都如在悬崖边缘。他暗自思忖,若是此番请薛神医解毒的计划未能成功,便只能以江都王的身份,将沈梦雨接入王府救治。
萧景琰再度回到沈府别院,沈梦雨己然换下带血衣衫,和衣睡下。见她此刻看似安然,萧景琰心中稍安,随后匆匆返回王府,满心焦急地等待子安的消息。
时至后半夜,静谧的房间里,沈梦雨在床上发出细微的呻吟。她只觉头痛欲裂,仿佛有万千钢针攒刺,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豆大的汗珠。她意识模糊,口中喃喃呓语,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只觉口干舌燥,喉咙仿佛被烈火灼烧。她想要呼喊碧云,可喉咙却像被扼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生死攸关之际,她恍惚间感觉有人轻扶起她的头,将一粒药丸放入她口中,又缓缓喂水服下。那人静静伫立在旁,良久未曾离去。渐渐地,她的呼吸趋于平稳,头痛之感也逐渐消散,随后缓缓陷入了沉沉梦乡 。
翌日清晨,天色才微微亮,沈梦雨便悠悠转醒,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精神头竟比昨日还要好上许多。可她也察觉到有些异样,昨晚似乎出了不少汗,一觉醒来,身上的衣物己然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很是难受。她赶忙唤来碧云,让她准备热水,好尽快沐浴更衣。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便准备好了。沈梦雨褪去湿漉漉的衣衫,踏入浴桶,温热的水包裹住她的身体,让她惬意地舒了口气。碧云在一旁小心地为她擦拭着身子,轻声说道:“小姐,您今儿个看起来可精神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沈梦雨笑着应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睡了一觉起来,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沐浴完毕,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沈梦雨容光焕发地走出房间。她在院子里轻快地踱步,时而驻足欣赏盛开的花朵,时而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那精力充沛的模样,全都落入了藏在附近暗处的萧景琰和子安眼中,二人皆是大为吃惊。
“殿下,您昨天是不是看错了?这沈小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啊。”子安满脸疑惑,压低声音向萧景琰问道。为了解救沈梦雨,薛神医早己被安排在别院附近待命,只等沈小姐蛇毒发作,便立刻带着早早备好的解药进入沈府。
“她右肩确实是被箭划伤了。可如今看来,难道那箭上根本无毒?”萧景琰也是一脸诧异,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不解。他亲眼看到沈梦雨被箭射中,当时那箭镞上泛着诡异的光,分明就是浸过剧毒的模样。
“殿下,昨晚薛神医仔细检查过了,那些箭上确确实实都浸过蛇毒。总不会是这沈小姐天生不惧蛇毒吧?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子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萧景琰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若是她真的没事,那我们就先回去。再暗中观察几天,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异常。”他做事向来谨慎,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绝不会贸然行动。
接下来的几日,沈梦雨依旧像个没事人一般,在院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不是逗弄笼子里的鸟儿,就是和碧云嬉笑玩闹,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萧景琰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确定她确实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吩咐子安,让他先将薛神医带回王府。